如此,以大多数,去压少数,事情才算稳当。
可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
陛下这些时日,虽看似稳坐钓鱼台,但实则内心的焦躁,忧虑,愁绪……莫愁都看在眼中。
苛政猛于虎。
新政于天下士绅门阀官员而言,便是女帝放出的一头猛虎。
如何能不惧?
终归,还是她们太无能,无法为陛下分忧。
……
……
元妃即将出宫,回家省亲的消息,当日在宫中开始流传。
而后,有太监去告知元妃的娘家,做好接待准备。
好在,元家就在京师,来往不远。
不久后,这个消息也从一些隐秘渠道,传入了梨花堂。
赵都安慵懒地坐在内堂的主位,手中翻看着几样东西。
第一样,乃是一份手抄的资料,由林娘子去神龙寺还愿期间转述,乃是从李应龙口中套取到的,其昔日与元茹相处的一些过往故事。
除此之外,还有李应龙佩戴多年,如今偶尔会拿出来佩戴的腰玉一枚。
第二样,乃是许翰林偷偷送来的,赫然是关于其师长大学士陈正儒,以及一群相熟的读书人过往犯下的错事的线索。
每一条,都贴心地备注了,可以去找谁查验,获得证据。
怎么说呢……
赵都安突然就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敌人想找你的把柄很难,但你的同伙想卖掉你,可太特么容易了……
不过,这些东西,他暂时不准备动,以免打草惊蛇。
第三样,是白马监送来的,关于元妃省亲的安排。
“万事俱备。”
赵都安将东西丢在桌上,抬眸,望向径直立在堂前的四名得力下属。
“大人,该动手了吗?”
神态桀骜的侯人猛咧嘴一笑,早已摩拳擦掌。
“大人,要不要再准备些,以求稳妥?”
如今,已经不再躺平,但黑眼圈依旧醒目的沈倦说道。
赵都安淡淡道:“夜长梦多,不等了。”
林娘子那边,随时可能被发现异常,元妃也不可能在宫外太久。
准备是为了胜利,而不是为了“周全”。
赵都安平静道:
“老九,你之前总跟我吹嘘,你一手仿照字迹的本领诏衙中无人能及,如今到了用伱的时候,将这些文字,仿照李应龙的笔迹,抄写一封。能否做到?”
数十年前,曾名动诏衙,如今外表人畜无害,整日喝茶看报的郑老九笑着上前接过。
略显佝偻的腰挺直了几分,脸上闪烁着某种骄傲:
“大人且瞧好就是。”
赵都安说道:
“沈倦,你自喻潜行易容,反追踪在衙门里一枝独秀,由你去寻元妃,可能做到?”
沈倦笑呵呵上前,拿起那枚玉佩,轻描淡写道:
“属下若完不成,您把我沉江里去。”
赵都安看向侯人猛:
“我只问你一句,胆气足否?”
侯人猛摩挲着刀柄,高高昂起眉眼:
“老子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大人你只需说,砍谁就完事了。”
旁边,生着一张圆脸,眼神清澈愚蠢,但实则办事很是妥帖,近来成长飞速的机要秘书鼓了鼓腮:
“大人,那我呢?”
赵都安微笑道:
“可柔你的任务可最艰巨呢,恩,大人我要请几位贵客吃酒,你去安排酒席,可能做好?”
钱可柔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被轻视了,瘪了瘪嘴,无奈道:
“行叭……”
赵都安哈哈一笑,如发号施令的将军:
“成或不成,在此一举。”
……
……
又一日。
宫门打开,一辆华美的车子,载着元贵妃出宫,径直回了京师内的娘家。
又一日。
元妃贴身的婢女,外出采买物件时,忽然遇到了一个俊朗风度翩翩的青年。
元府。
某座香闺内,梳妆镜前,元妃身姿曼妙,端坐于镜前,打量着自己因年纪渐长,相较青春时,已逊色数分的容颜。
似在走神。
镜中,是一张与林娘子颇为相似,但仔细看去,气度神态,却又有诸多不同的鹅蛋脸。
元妃入宫近十年,如今也不过三十余的年岁,因保养得当,容貌依旧不俗。
只是,那眉眼间一股常年郁郁寡欢,缺乏滋润的神态,却令其失色许多。
“咚咚。”
忽然,房门被敲响。
元妃回过神,冷淡地说了声进。
继而门开,婢女小心进来,神色复杂:
“娘娘,奴婢有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