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赵都安愣了下,却是泛起疑惑。
女帝方才明确说了,武神观想可破入梦,那想来对蛊惑也该有一定的抗性。
哪怕没有,徐简文当年也是有修为在身的,何况身边高手、法器一应俱全,没道理被妖道趁虚而入。
不过,这的确说不准。
可能只有抓住前国师,才能得知真相。
历朝历代,涉及皇家总有诸多密辛与阴谋论,赵都安见得多了。
……
揣着沉重心情,二人走出午门,骑马又出了皇城。
折腾这一遭,出来时已经临近中午,马阎要回衙门安排追查事宜。
赵都安见赶上“饭点”,没有与他一起返回,而是决定先吃个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骑马转了一圈,去了京城最热闹的一条酒楼街,赵都安进了一座挂出火锅招牌的常吃的店面。
大虞朝的火锅,是标准的铜火锅,只有在秋冬季节,才会流行。
每年要到中秋以后,天足够凉了,城中各个酒楼里的铜锅就都会摆起来。
赵都安迈步上楼,因经常与同僚来吃酒,酒楼伙计早认识这位大人物,当即给他迎入专门给权贵留着的包间雅座。
俄顷,一座铜火锅点了红彤彤的炭火,一盘盘鲜切的羊肉搭配小菜,摆满了桌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吃了咸菜滚豆腐……”
赵都安谢绝了酒楼伙计的服务,捏着长筷,亲自将菜肉浸入翻滚的乳白汤汁中,又将盘中一块嫩白的豆腐托在掌心,以小刀划成小块,倾泻倒入锅中。
窗外是繁华热闹的街景,叫卖声,行人熙熙攘攘。
楼上是沸水翻滚,温酒一壶。
赵都安切完豆腐,捏起一粒盐煮花生丢入口中,默默咀嚼。
又端起酒盅喝了口,思忖着蛊惑妖道的事。
忽然,包厢门传开“笃笃”的敲击声。
“进。”赵都安以为是送菜的小二,然而门开后,走进来的却是一名平平无奇的中年人。
“你走错了吧。”赵都安说道。
这名身材中等,长相平庸,头顶戴着瓜皮帽,身穿绸面褂子,形似商贾的中年人反手关上门。
旋即转身确认般看向赵都安,说道:“可是白马监赵使君?”
赵都安挑起眉毛,说道:“你是哪家的?”
他习惯性以为,又是京城哪位大人物家中的下人,或许同样在楼中吃酒,想要拜见。
但不亲自来,只派了个下人,却有点不懂事了。
中年人闻言似乎笑了笑,竟径直走到桌边,在火锅对面的空位上坐下,抬手摘下头顶的瓜皮帽,脸上挂着和煦有礼的笑容。
分明是个商贾,举止气度,竟莫名令赵都安联想起了上辈子在英剧中看过的,戴丝绸礼貌,穿马甲的老牌欧洲绅士。
“久仰赵使君大名,冒昧登门,还望勿怪。”
中年人那双充满血丝,却显妖异的眼眸透出笑意:
“大虞朝国师,命我向您问好。”
……
……
诏衙。
马阎独自骑马,返回总督堂。
踏入后,就看到只剩下两名缉司,依旧在这里等候,其余人都已消失不见。
“督公!”
两人忙起身行礼。
马阎点了点头,继而皱眉道:“其余人呢?”
一人解释道:“按照您的吩咐,都去查‘那人’了。”
对于曾祸乱超纲,诡异复生归来的国师,众人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马阎颔首,不抱希望地说道:“有发现吗?”
“还没有。”二人同时说道。
马阎毫不意外,那妖道虽胆大妄为,以邪道之身,胆敢祸国,但绝非蠢人。
岂会留下明显线索?
他正要开口,下令召集人手商议后续,去国师可能接触的人,和地方布防,守株待兔。
突然,堂外急匆匆走进来一道身影。
“督公,有发现!”
海棠大声说道,吸引众人注意力。
不等询问,便语速飞快解释道:
“我这边的人从那帖子的纸张来历入手,查到售卖此帖的商铺,从而追踪到一个穿衲衣的外来道士,可能是那人。
之后一路追查到一间成衣铺,我们的人没有打草惊蛇,在暗中关注,没有看到衲衣道人,却发现那成衣铺掌柜形迹可疑,不久前出门去了,底下人正暗中尾随。”
马阎目光犀利,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抓起长刀:
“带我过去!立刻!马上!”
……
……
“大虞国师,命我向您问好。”
酒楼上,包厢里。
二人相对而坐,桌上的铜火锅掀起阵阵热浪。
赵都安瞳孔骤然收窄,衣衫下的肌肉紧绷,做好了防备任何袭击的准备。
大虞国师?!
那个蛊惑妖道?
赵都安难以遏制生出惊讶的情绪,伴随着强烈的警惕。
贞宝不姓徐,该姓曹才对吧?刚说了,人就到了?简直乌鸦嘴……
哦,我也是乌鸦嘴,还好事发生……咦,我和她都是乌鸦嘴……我俩一样诶……
赵都安强行掐断不合时宜的吐槽,脑海中飞速思索,脸上却神色镇定,甚至刻意流露出嗤笑与不屑:
“呵,清晨才递上的帖子,这会就有人登门了,当真是急不可耐。你是那妖道的手下?还是匡扶社的逆党?亦或兼而有之?”
他放下手中的酒盏,冷笑一声:
“什么阴沟里的老鼠,竟胆敢与本官当面。”
中年人神色如常,彬彬有礼:
“赵大人何必动怒,我乃匡扶社京城分舵当下代理掌管之人,这身份虽不光彩,但想来也有与阁下对话的资格了……况且,阁下何不先听听我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