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承月节骨分明的手拿着一个荷包,伸到她面前。
“谢谢六表哥。”沈照熹眼底陡然扬起笑意,打开荷包,从里面拿起一块碎银,丢进了小猴子捧着的陶罐里。
声音清脆,小猴子还蹲下来,拿着银两咬了一口。
“它成精了。”沈照熹满脸绽开笑颜,回头看杜承月。
杜承月负手而立,柔柔一笑。
沈照熹见两人还在对打,可谓是拼了全力,又见猴子也是通人性,又往里丢了一块碎银。
猴子这回没咬,倒是双手抱拳致谢。
“那便再给你两块。”沈照熹握着沉甸甸的荷包,又从中拿出几块放进去。
还未等表演结束,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一时间,百姓脸色一变,吓得赶忙四处跑躲。
小猴子受惊,抱着陶罐在原地,还有恶棍要趁机抢银钱,它开始发出害怕的叫声。
情急之下,沈照熹呵斥一声:“你在干什么?住手!”恶棍见她是女子,顿时露出凶神恶煞的一面,杜承月眼底掠过一丝寒光,袖子下的手往前弹了一枚铜钱,恶棍下一瞬突然变了脸色,扑倒在地捂着右腿哀嚎。
大批的官兵越来越近,路边的有些商贩来不及收拾,连摊子也不要了,赶忙跑躲。
沈照熹被杜承月拉住手,往一边带,她连忙冲那只猴子招手:“快快过来!”
杜承月把沈照熹带到一边的小巷里,那只猴子捧着陶罐,距离两人有些距离,正在东张西望,一脸惶恐。
沈照熹唤了几声,见它没过来,也就放弃了,目光落在她和杜承月牵着的手上。
他手心微凉,她还反手摸了摸,捏了捏他的手心。
杜承月心底微怔,她那只手温软温软。
“你手心里怎么有这么多薄茧?”沈照熹的确诧异,指腹又划过他的手指关节,也都是薄茧。
只有手握刀剑之人,才有这么多薄茧。
杜承月眼底掀起一丝波澜,没把手收回来,面上亲切一笑:“大抵是帮方丈劈柴的功劳。”
“堂堂皇子去当柴夫。”沈照熹把他的手松开,倒也没多想。
手心的温软消失,杜承月心起异样,见她神色无常,着实是没法将她与沈皇后和皇上口中那个知书达理又恬静温顺的相府嫡女连在一起。
沈照熹见官兵已经过去,躲着的小贩也纷纷出来收拾摊子,她柳眉微拧:“京城的百姓都这样了吗?”
“哪样?”杜承月单手放置身后,缓缓往一旁走。
沈照熹也没藏着掖着,往小猴子那头走去:“烂到根了。”
天子脚下,百姓都如此恐官,可不就是烂到骨子里了吗?
杜承月听懂她的哑谜,脚步一顿。
杂耍的那一男一女前来,抱过小猴子,又冲沈照熹道谢,直呼她是心善的好人。
如今讨生活不易,这些赏钱足够他们过几个月。
两人没再提及方才话,那个小厮和采香和他们应当是在刚刚的人流中冲散了。
杜承月与沈照熹往前走,他面色柔和走在她身侧。
“眼下还早,你跟我去个地方行吗?”沈照熹侧头征询。
“什么地方?”杜承月话语缓缓。
沈照熹买起了关子,率先往前走。
两人来到一处茅草屋,远远望去,还能看到一缕炊烟,杜承月愈发好奇。
“小姐。”
沈照熹刚走进来,张叔恭敬迎上来,看到她身边的杜承月,慌忙行礼:“老奴见过六皇子。”
“不必多礼。”杜承月轻轻摆了摆衣袖,清雅一笑。
沈照熹和张叔说话时,杜承月就站在远处,不动声色观察着院落的场景。院落种植了不少花,正开得艳丽,旁边还放置着一筐筐新鲜的花瓣。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几个土坑上,不自觉就走了过去。土坑里还烧着火,有一种浓郁的香味,和他闻过的所有香味都不一样,非常难以形容。
有一丝丝清甜的浅香,闻着让人心神舒畅。
沈照熹从张叔手中拿过精致的陶瓷瓶,放在手中非常小巧,她打开瓶子,嗅了嗅里面的花香,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眉梢舒展起来。
她走到杜承月身侧,轻声解释:“土坑中的是铜罐,里面装的是花瓣和水,水烧开后的雾气会通过竹竿进入藏在水中的罐内。”
铜罐里的花瓣不断沸腾,盖子顶层留了一个小孔,连接着竹筒,竹筒的另一端藏于水中,流入之时,使其温度更低,让蒸气变成水珠。
“我在柳海一带见过百姓这般酿酒。”杜承月倒不觉得稀奇,只是不解,“水和花瓣能酿出什么?”
沈照熹把手中的小瓶子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