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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x牧首x小乌鸦】缺德三角恋(1 / 1)

“叶瑄,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防火防盗防闺蜜。

先人的智慧当真是无穷的,我没有一刻能比现在更赞同这句话。

我神情凝重,端坐在餐桌一边,双手交叉立于胸前,做出一副带有防卫心理的姿势。在我那外星监护人逐渐同样凝重起来的目光里,我接着开口:

“我把闺蜜睡了。”

他居然微妙地松了口气。

“然后呢?”

“……”

我开始像每一个成年的少女一样,觉得叶瑄一点也不懂我。

他甚至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到我失去了唯一的倾诉对象,不唯一的可乐搭子,唯一可以无限制吃甜点而不用担心叶瑄念叨或者身体营养摄入的机会,失去了一位勇敢吐槽、一起辱骂垃圾队友、傻逼同僚、愚蠢的帝国人的好闺蜜。

所以,我为什么会沦落到和帝国牧首成为异性闺蜜呢?

因为忙于拯救世界,忙于应付,不,悉心呵护我拯救世界中认识的4n+1+707个男人,导致我已经在学校学习三年,唯一接近闺蜜这个概念的人是陈子涵。

曾经还是有一位的,我们差点就成为闺蜜了……但是她死了,即便我拯救了叶塞,她也是我无法救回来的那个人。

打住,别再往下想了,今天是一场欢乐、简单的家庭聚会,别再想些高兴不起来的事情。总之,我为了拯救世界牺牲了一切时间,我真是一个伟大且无私的女人啊。

虽然大部分事情我还是能和叶瑄分享的,但总有一些是不能的。这时候,一个无论我提到什么都会自然而然地接梗,性格和猫似得惹人喜欢,也不会对我的奇思妙想和天马行空的行为感到诧异,甚至可以深入交流一下思想,提高一下境界的好闺蜜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而我亲手破坏了这场完美的闺蜜情。

我把他睡了。

我把分享过一百八十篇重口黄文,然后进行学术性探讨得出这不人类结论的闺蜜睡了。

我把互相捅过几十次,彼此之间熟练掌握接生影子技巧和给人类包扎技能的闺蜜睡了。

我把因为远在帝国没法向其他人泄密,从而掌握我每一个情感黑历史,又因为梦境自带读心,对地球人宽泛的xp系统了如指掌的闺蜜睡了。

我的心态逐渐崩溃,开始指责叶瑄已经不爱我了。

我的监护人已经很熟悉自己那作为美术生的被监护人多变的精神状态了。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他侧头满目忧虑,男妈妈的关心和眼眸流转间破碎的伤心让我愧疚,并且幻肢硬硬的。

该死,我和牧首讨论过这个。

“……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他摸了摸我的头,“不要质疑我对你的爱,无论你是否…将之视为爱。”

叶瑄这种不带立场的偏爱,把我惯坏了。这便是我在和雾隐的梦主人睡后,立刻遵从本心与眼前的美色睡了我的牧首好闺蜜的原因吧。

除了我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小错误,叶瑄难道就没有百分之一的主要责任吗?

他当然没有。

我摸着叶瑄的手,迅速拜倒在白银提督惊人的美貌之下。

好了,接下来该把锅甩给谁呢?

那天梦里温暖的阳光下不存在的迷人眼的月色?还是根本不带酒精的咖啡色气泡水?或者应该是那位,明明心知肚明彼此拉好分离线,却在漫长的拉扯间,狼狈地交织在一起,撕开彼此假面,一起堂皇落败的牧首呢?

“亵渎伪神的滋味如何?”他罕见地穿了一身类似地球上教皇的服饰,繁复、艳丽,且庄重。

“很可爱。”我回味着与梦主人——我的小乌鸦的初次。

那位牧首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垂首敛眸与我对视,逆光下他的眼中是暗沉且危险的红。他有些兴致缺缺,我预判了他又想把我丢出梦境的举动。

“想试试吗?”

“?”

他切实地困惑起来,缓缓眨着眼,继而噘着嘴拖长声线道:“我对你的恋爱游戏没有兴……”

我摸到了他执掌权杖的那只手。往日深藏在皮革手套下的手有些苍白,也比一般的艾因更冷一些。我把他拉了个趔趄,他低下身来注视着我。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我在那冰冷的指节上落下一个牙印,又在牧首惊愕的目光里留下一个吻。

“被我亵渎的感觉,如何?”

这本该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闺蜜间互叫老婆,互相调戏的极限拉扯。

如果我没真睡了他的话。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

他的颈间有蔷薇花的香气,花汁顺着锁骨、胸膛的夹缝没入破碎红袍的半遮半掩中。我追寻着红线留下的踪迹去掀开他残破的伪装,又被牧首按下手掌。

那手上还留着我的牙印。

在片刻的僵持后,我打算点到为止,再继续就有点失控了。

他笑了一声。

“真是无情啊。”他将那只手与我十指交错,拖拽着让我抚摸他的脸,“吃饱喝足就打算一脚踢开我,继续没心没肺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简而言之,言而简之——那位帝国的将军味道很好,火辣诱人,透着成熟猫咪的馥郁香气与适当的欲迎又拒,上头。

我能有什么错,我只是犯了天底下每个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

叶瑄听到这里欲言又止,最终他揉了揉我的头什么都没说。

我心领神会,开始给监护人灌迷魂汤。

“我知道叶瑄肯定不一样啦!但是,我就是个俗人。”作为一个庸俗的女人,我坚定地握住了拳,“我只是平等地爱着每一个老婆们!”

“我知道,”他看起来更担忧了,那双紫罗兰的眼睛简直在说话,“我一直知道,偶尔会为你感到不值,但,这是你的选择。我会一直支持你的选择。”

偶尔想想,叶瑄可能真的是瞎子吧,不眼瞎,但是肯定心瞎。我虚假地抹了一把眼泪,今天也是为爹咪无条件的偏爱落泪的一日。

“所以,”我抓住了他的手,“你能推演一下,然后帮我替梦主人回个消息吗?昨天开始他就在疯狂地给我发信。”

我那冷酷无情的白银提督监护人撤回了一只爪子,用无情的微笑虚空捏住了我的后脖颈。

“我相信你能自己解决的。”

他如此宣判道。

在留下一地狼藉以及满身春情的男闺蜜跑路之后,我如意料之中般迎来了自己应得的报应。

我不知道他心情是怎么样的,但是我精准地预判了他的行动——不管好不好,是不是他自己挑的头,他不想让我好过,也不让自己好过。

接下来的鸡飞蛋打不再多言,一直表现得天真、乖巧的梦主人也露出了乌鸦的利爪。那位帝国的牧首熟练地玩弄着棋盘上的人偶,左右拉扯着他的情绪,三言两语扎破美好的幻像,将赤裸的真实一遍遍于自己耳边诉说。

他的双眼跨过万千银河与我对视,极尽缱绻地低喃着。

“她称呼你,‘艾因’?也对,她放不下任何一个‘艾因’。”继而,他换了一条腿翘,托着腮随意拨动着指尖的丝线,“也放不下任何一个‘路辰’,任何的‘罗夏’,还有‘司岚’。哦,差点忘记了,还有那一位,‘叶瑄’。”

“别说了……”

鸦群的领袖颤抖着,恳求着、祈求着自己的造物主。

“不如,让我来说出那个你一直不敢面对的话题吧。旅者小姐,你又将我视为什么呢?‘我’的兄弟,‘我’的子嗣,还是说,只要是‘艾因’,你都会喜欢呢?”

那个混蛋用咏叹调将梦主人的破碎学得活灵活现。

下一刻,梦境被撕碎。

漫天的鸦羽洋洋洒洒,掩盖掉破碎梦境的裂痕。牧首的脸掩盖在鸦羽之后,他垂着头不做任何阻止。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争吵、彼此伤害,梦主人一次次试图挽留我——以一次次把我推开的方式。

远离人群、与鸦为伴的稚童笨拙地挖取自己的真心,任凭其伤痕累累,再将指尖的那点碎末展示给我看,告诉我那是他的心。

我怎能怪他呢?我怎能怪“他”呢?我怎能怪“他们”呢?我怎能怪,爱上他们的自己呢?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要一丝我的偏爱。

而清楚且恶劣的大人,已经拿走了那一部分,却不会感到满足。

“干脆给他一份偏爱吧。”我曾经想过,以画笔承载灵魂勾勒出一位穿着军装的少女,却迟迟无法为少女画上眼睛。那双空洞的眼睛透过画布与我对视。

“既然牧首可以把自己灵魂切割出来一部分和我谈两个人的恋爱,我为什么不能也构造出一个身份呢?你究竟是爱我,还是爱的我的灵魂?还是爱那份我为你而来的偏爱?你爱的是同类,还是你的共犯?倘若你爱我,你必然爱她,倘若你不爱她,你为何爱我呢?”

但最终,那幅画被我托付给叶瑄收了起来。

“不要去做没有好处的试探。”

我的导师如此说道。

你已经比小乌鸦成熟啦。你还比那只拒接猫塑的大猫猫都成熟了。不要继续孩子气地找他们麻烦啦。我熟练地宽慰着自己。

但是,只是想想的话,真的很快乐啊。

那名少女会待在梦主人的旁边,她会爱他,理解他,成为他的共犯。

给予他无限的偏爱,满足他的渴望……

我侧过头去看向叶瑄。

他静静地等待我说出更多发言。

那不是偏爱。

那是沉沦。

你只是被他拉着一起沉沦罢了。

在这架列车上,我闷头打开钢笔的笔帽,为梦主人或潦草,或庄重的文字写回信。

“我不是乖小孩。不是那个混蛋的,也不会是你的。”

我知道。

“我已经很久没做梦了。与你的相遇,其实是我做的一个梦吧。梦做久了,就是会醒的。”

不是梦啦。也许我一开始不说出为你而来更好,但是既然说了,我会为你负责。

“你可以找别人玩,但是你一定要最喜欢我。”后面有人涂抹了一番,最后放弃,相同的笔记写着:幼稚

好好好,你最不幼稚了。是谁那天在小乌鸦面前炫耀我最喜欢的艾因是你?

“不……潦草的字迹不要选他好不好?我说过的,你喜欢其他人我都能弄来给你玩……字迹晕开你喜欢那个学者也可以,虽然我讨厌他,两个人都讨厌……求求你……不要喜欢他。”

抱歉啦……

“是我不够好吗?”

你已经很好了,很努力了。

“也是,我是个一点都不乖的家伙。没人喜欢也很正常……被人讨厌也很正常……被你讨厌……我会很痛苦。”

没有讨厌你。

“我会很乖。你的一切要求我都可以满足。想听我叫主人吗?”

“让我走上高空,然后抽掉我的梯子。我坠落的样子,很可笑吧?说话啊,旅者小姐!”

“为什么不囚禁我呢?”

……

不同时空送出的信最终在这里汇聚。

我在回信上删删改改,最终留给那些被抹去的时间线的,又是一片空白。

要不现在就睡一觉,去梦里随机揪一只牧首过来替我干活?他自己pua的小乌鸦,就该让他自己收拾!

在优良前辈的光辉照耀下,我已经无师自通奴隶主牧首猫猫的自我奴役,并且把奴役对象从自己变成了他人。

我叹了口气。

“帮帮我吧,叶瑄。”

“好。”他一如既往,不问缘由地答应了下来。

“我想要给每一个人,一个圆满的结局。”

“好,我会引导你,去往那个结局的。”

我拥抱了他,走向了列车的终点站——在那里,我的。”

“那我要怎么找到他呢?”

“闭上眼,我会带给你一切。”

我用双手捂住眼睛,从留好的指缝里悄悄看着世界。他察觉到了吗?浓稠的黑雾轻轻地把缝隙填补完全。

“好,我们到了。”

小人轻轻拉扯我的头发,示意我可以松手了。

我松开手,向前走了两步,把自己与两侧的房屋比了比,不太确定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艾因,我好像长大了。”

“好像是比之前高了一点。”他迟疑道,“你之前不是还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吗?这是好事是吧,值得我为你庆祝。”

“你好温柔。”

我似乎是第一次从那些语气里品味出艾因的情绪变化。这彷佛是我在一息之间掌握的超能力。

他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沉默——似乎是遇到了意外的情况,又似乎是无法对我的回答做出应有的回复。

他轻轻说道:“向前走,小小的女孩儿,慷慨的王子就在前面。”

那是镶满黄金和宝石的王子。

那是慷慨地满足市民们愿望的王子。

他高高耸立在城市的上空,我仰望着他,像是在仰望一座贫瘠的山岳,上面每一道痕迹都在诉说一个故事。

“‘你好啊,燕子小姐。’王子如此说道。”

直到此刻,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说话的小人不是我肩膀上的小人。

“我不是燕子!”

“‘也没多大区别。你们最终都会离开我,前往远方。’”

念着台词的人顿了顿,补充道:“在寒冬过去之前,在你离开之前,你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听完故事,你会把靴子送给我吗?”

“‘好啊,这很公平。’王子应道,‘让我想想,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你知道我有过一只燕子吗?

在我还是浑身金叶装饰的王子的时候,在我还是用珠宝修饰眼睛的王子的时候,在某一天我遇到了一只燕子。

她是如此稚嫩,以至于在秋天失去了和族群的联系。我在自己的两腿之间找到了她。她是那么小小一个,用翅膀裹紧了自己。

我为她留下了第一滴眼泪。

‘您为什么哭泣啊?’她曾经问过我。

‘从前我住在无忧宫里,悲伤进不去。他们称我为快乐王子。但是我死后,把我竖在这里,让我看到这个城市的丑恶和穷苦,我忍不住落下眼泪。’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我的鸽子问我。

‘你能把我佩剑上的宝石,带给城里的女裁缝吗?她向我祈求,她的孩子生病了,她却没有钱,只能给孩子喝凉水。’

‘我不喜欢孩子。’鸽子说,‘但是我想帮你,你会因此开心吗?’

‘我不知道。’我告诉她,‘但是我想我会好过一点。’

‘我会帮您。’

小小的鸽子向我承诺。

她帮我把佩剑上的宝石送给女裁缝,把我左边眼睛里的红宝石送给写剧本的年轻人,把我身上的金叶子送给城里的穷苦人。最后,我只剩下一只眼睛了。’”

我感到了无言的悲伤。

“那你现在感到开心了吗?”

王子紧闭的双目看向了我,那个一直在说话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可以欺骗你说,有。那些虚假的快乐确实让我有刹那的满足,但一切止步于我将最后一颗宝石送走之后。’

我依旧矗立在这阶梯之上,闭上眼看不见民众的褴褛,又用金银与宝石暂时地封住了他们的低啜。如果这是童话的话,让时间留在此刻正是最美好的吧。

但我听到了鸽子坠落的声音。”

我试图在周围寻找那只坠落的鸽子,遍寻无果。

“她是我的希冀。”

为我说着故事的男人如此说道。

“‘是我束缚了她。’王子说道,‘她本该在寒潮来临前就去往埃及。那里有温暖的风,和煦的阳光,也会有一望无垠的草原与天空。’”

“是我的自私束缚了她,拉着她陪我一起沉沦。”

“艾因?”我不安地向四周问着。

“‘怎么了?’小人问道。”

肩膀上,和快乐王子有相同面孔的小人轻轻拉扯着我的头发。

“她死了吗?”

“你认为,什么是死亡呢?

人类对死亡的认知总是基于自身的判断——有人认为物质上的消逝就是死亡,有人认为当最后一个记得他们的人死去,就是死亡。但,无论如何,人总要面对死亡。”

“那你怎么看呢?”

“我的看法不应该影响你,小姐。从来都不应该。你不用在意我想要什么答案,更重要的是提出你自己的看法。……你听懂了吗?”

“我不知道。但,也许再长大一点,我就能知道答案了吧。无论是,…死亡,还是爱。”

“‘那就继续向前走吧,’王子说道,‘春天快要来了。去往远方吧,鸽子小姐。’

‘把我的靴子带走吧。它已经破破烂烂的了,金线与宝石已经被拆走,现在连最贫苦的穷人都不愿意穿它。’”

“那我在找到答案之后,可以回来找你吗?”

“‘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向前走,好女孩。’”

那是满身疮痍的王子。

那是慷慨地满足所有愿望的王子。

我在小人的指引下向前走去。王子还是矗立在城市上空,无论从何种角度都能看见他如山岳的身影。

但黑影不知不觉间已经围绕过来了,那些黑雾静静侵蚀着街道两侧的一切,最终只剩下一条围绕着火焰的路。

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我的向导跳下了我的肩膀。

“向前吧,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向前吧,你的猫就在那里。”

我试图去挽留他。小人纵身跃进火堆,借着上升的黑烟,他轻飘飘地向天上飞去。

在森林的边缘,在岔路口的旁边,蹲着一只黑色的猫。

它百无聊赖地趴在一只箱子上,垂下的尾巴如水滑的缎子,轻轻敲打着箱子的侧面,发出低沉的节拍。

“你是我的猫吗?”

我总觉得自己的猫应该是一坨花色丰富的白底肉山大魔王,又像是美术生的大白一样,是他人不可动的软肋。

而眼前这只我单手能抱起来的小黑猫闻声抬起头,它赤红的兽瞳半眯起来,伸了个懒腰,嘴角露出人性化的笑。

“‘嗯——你终于来了。我都等得要睡着了。’他说道,‘现在你可以把靴子给我了。’”

我盯紧了他。

“有什么问题吗?在我面前你可以直说。”

“猫咪应该喵喵叫。”

“嗯哼,现在是我的猫咪,他们就不喵喵叫。”

“我要听喵喵叫!”

“……”

“黑猫不喵喵叫是缺少灵魂的!”

对着某位偷懒的旁白,我提出了严正抗议。

“……好,你只有一次机会。穿靴子的黑猫说,‘…喵,我是不会再说第二次的。’”

即便语速有些快得过头了,我依旧慷慨地原谅了他的不尽职,把来自快乐王子的靴子递给了黑猫。

黑猫接过靴子站立了起来,用前爪鼓捣了一会儿,那双破破烂烂的靴子就变得相当合脚起来。

“‘走吧,你想要什么?财富、权力、健康,还是爱情?我都能为你带来。’”

“我什么都不需要。”我说道,“你能跟我回家吗?我想在妈妈不在的时候抱着你一起在床上打滚。我会认真学习怎么做猫饭的,会把你养得很好。你喜欢什么?喜欢电视吗?我可以把我的可乐分你一半。”

“‘我不是能用可乐轻易收买的猫。’猫说道,‘但我受过你母亲的恩惠,所以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照顾你。’”

那只黑猫侧过头去,矜持地用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前爪。他灵敏地避开我试图摸猫的手,用尾巴在我手腕上点了一下。接着,他轻盈地跳下箱子。黑猫的尾巴高高竖起,在尾巴尖勾出一个小小的问号。

“‘跟我来,’猫说道,‘我知道下一个落脚点在哪里。’”

“你不和我回家吗?”

穿着靴子的猫停了下来。

“我……还有其他的工作。”

“那在工作做完之后呢?你会和我一起回家吗?”

“‘我是一只会给人带来灾厄的猫。我只会为我的敌人,以及我所爱的一切带来毁灭。’黑猫说道。”

叙述者在“黑猫说道”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以此为面具,好让自己安全地躲在故事的后面。我在那面具上敲了敲,他悄悄地又往深处藏了藏。

一种敏锐的直觉击中了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伸出手,那双手依旧稚嫩,却比王子雕塑下的时候又大了一点。

“下一站是糖果屋。里面会有很多糖果,还有巧克力、蛋糕,你会喜欢那里的。”

“那糖果屋是谁开在森林深处的呢?”

“也许,是不想和小孩打交道,也不想和大人打交道的男巫。”

我有些良心不安。

“那我们过去没关系吗?”

“哦——”他拉长了语调,愈发跃跃欲试:“好像确实不太好。但我现在只是一只猫啊。小猫咪有自己的规则。”

“比如,不喵喵叫。”

他的心情似乎更好了一些,在语气上毫不掩饰展露这一点:“跟上,良心不安的坏蛋小姐。”

居心不良的坏蛋猫咪先生踏着他全新的靴子,每行走一步,森林边缘那些荆棘就消散一点。他的步伐不大,却很快。每隔一段距离又会停下等我。

他也会纵容我去捡路边的野果、野花,即便那偏离了他开辟出来的道路。

他和善地像个成熟的教养人,为我付出了十足的耐心。

也许我们之间真的有过什么?但我翻阅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也找不到感觉的来源。

和这场冒险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仿佛只是某个孩子的一场任性。

穿透树叶层叠的阴影,穿透看不见的怪物和危险,我顺着猫的脚步声横跨了森林。

明明在不久前,我还是会因为滑道太长而犯困的女孩,现在就是一位能够勇敢跨越森林的勇士了。

有人轻笑了一声。

迈出森林的那刻,从天空上传来音爆般的巨响,紧接着才是巨大的风。黑猫四肢着地,用前爪在泥土上犁出几道沟渠。

“那是什么?”

“每一个故事里都有的,某种象征着最后的关卡、人生幸福路上的最后一公里、一切故事的起因与结果——那是一条龙飞过的痕迹。”

“打败这条龙,就是我冒险的终点吗?”

“那是勇者应该去做的事情。也许你未来会成为很勇敢的勇者,但现在的你还只是一个听着故事的女孩。好了,现在我们得偷偷在龙的眼皮下吃掉他的城堡。”

“你说的糖果屋——”

“对啊,一整座城堡的糖果屋,难道你不期待吗?当然,前提是不被主人发现。”

我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那可是一整座用糖果和零食装扮的城堡!谁能拒接它呢?

我只是在那座城堡上吃掉一点点黑龙发现不了的蛋糕和糖果。

“你认识城堡的主人吗?”

“他是个坏家伙。冷酷无情、狡诈、虚伪,整日只会躺在他的塔顶睡觉。”

“那……我要是被他抓住了会怎么样?”

“会被吊起来,逼着你在舞台上表演也说不定。如果表现得不够好,就——”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咔嚓。”

“哇!”

“噗通。”

他甚至兴致盎然地补充了人倒地的声效。连走在前面的黑猫,也因为成功地吓到我而回头,露出笑容来。

“你在戏弄我!”

“别这么说嘛,我可没在对你撒谎。”

“你敢说每一句话都出自所有的真心?”

“‘至少现在是。’猫说道。‘好了,抬头。我们到了。’”

我顺从地抬起头,那是遮天蔽日的一座黑巧克力慕斯城堡。从天际落下浓烈的巧克力流心,构成环绕城堡一周的黑色护城河。无数村落如繁星一般拱卫在城堡附近,在四周树立起由威化夹心饼干做的防卫墙。

这里的云是棉花糖的样子,被人扎成可爱的半红半白兔子、虞美人、果实、草莓蛋糕等等模样。有时候,云朵会被地上的棒棒糖树挂住,然后一个个姜饼小人就搬来巧克力棒做的梯子,嘿咻嘿咻地爬到棒棒糖树上去,好让棉花糖云再飞起来。

一群羊超过了四处张望的我。

它们用巧克力的黑褐色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奶油蛋糕味的身体被拉出毛茸茸的质感。

我宛如置身于孩童的幻梦中。

也许,我正在谁的梦里吧。

但倘若真是梦,怎么会有人的梦连童话都是苦涩的?

“‘远道而来的客人啊,请问您是为何而来?’羊群齐声问道。

‘我的主人是离开故土游历的卡巴斯侯爵,’穿靴子的猫说道,‘她听闻这里的领主富有且公正,所以前来拜访。’”

“我什么时候成为侯爵了?”

“穿靴子的猫是这样的。他擅长用言语欺骗,用假面伪装,用力量恐吓,然后把他们当成提线木偶去支配,或被支配。”

“那你也会被老虎吓上房梁吗?”

“谁知道呢,也许我正在房梁上瑟瑟发抖也说不定。”那位讲述者漫不经心地说着,“而你,你会被谄媚的话语所吸引,变成老鼠吗,侯爵小姐?”

“……”

“来嘛,跟我走吧。”

那只爱戏耍人的猫说道,他赤色的兽瞳遥遥望着我。

明明这里被艾因所填满,我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舞台,忙碌而繁琐地进行徒劳的表演着独角戏。

“我不要。”

我让自己坐在了奥利奥碎模样的土地上。

“你说猫咪有自己的规则。而我还是个孩子,哪怕你是猫。也得让让我。”

我舒展着自己的脾气,它们被包裹在猫的甜言蜜语里太久了。

“你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向那位叙述者丢出一连串的问题,然后用孩子尖利的声线质问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走?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叫艾因,我遇到的每个人都是艾因!”

我想,自己真是个好脾气的女孩。或许我早该爆发了,在他带着我往稀奇古怪的童话里不停向前走的时候。

他知道尊重吗?他真的知道放手吗?他就像一个安排好一切的家长,我可以向他抱怨今天作业太多,然后获得一个假期。但我依旧得继续向前走,按照他的想象去成长。

他视之为规则一般,接受着自己被摆弄的一生,以至于完全不知道如何去安排一个正常孩子的成长。

他甚至有一瞬间,看起来有些内疚了。

一直走在前面领路的黑猫缓步向我走来。他的前肢搭上了我的膝盖,用平静的眼睛注视着我。那些羊群不安地抖动着,最后如同被牧羊人的皮鞭抽中,驯服地将我包裹进蛋糕的甜腻暖香里去。

“你能想到这些,很好。”

我想到了他在快乐王子的雕塑下的循循善诱。但是,比起那会儿,他看起来似乎忽然对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教养人产生了陌生——仿佛是第一次面对我对他产生了质疑和拒接。

“但我现在无法向你解释一切。这是我的一场错误。”

“那你能告诉我什么?”

“艾因,我确实……你可以叫我牧首。这是你第一个特权,侯爵小姐。奖励你抓住了我的一点破绽。”

我从这童话中抓住了一点真实。

但我真的抓住了他面具下露出来的那点真实了吗?

“孩童的规则只此一次。”他又一次恢复矜贵的模样来,“要继续和我走吗?”

“现在我又累又饿,还无处可去。”我回复他,“你是我的猫,是我在这童话里最后的链接了。”

黑猫的瞳孔空洞了一刹那,似乎在它背后的那个人在刚刚的瞬间失去了控制它的力量。

我借着羊群如奶油般绵柔的身体站起来,因我是孩童而轻信的猫就这样退后一步,站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向他伸手,他机警地再次后退了一步。

“我们现在要去恶龙的城堡。”

一头不知何时离群的羊甩着四只蹄子,如同飘在地上的一团云般横冲直撞过来。羊的后面跟着一群姜饼小人,他们烤得刚刚好的姜黄色身躯上还栓着红色的草莓片披风,甚至领头的那位还戴着金色的饼干皇冠。

一伙手指饼干侍从们没有停稳,一下子撞在了一起,彼此摸索着在地上寻找自己崩散的躯干。

“‘敬礼!’领头的小人喊道,那些点心小人们举起胳膊,吹响了金箔巧克力的乐器。”

那些看起来像玩具一般的乐器居然真的有声音,拿号子的乐手把嘴鼓得有两倍大,叭叭叭地吹起来。他们合鸣了一首我说不出名字的激昂音乐。

“你一定是我见过最糟糕的童话讲述者,但一定是最好的音乐家。”

那位牧首抱怨着:“我也觉得自己不适合讲童话。但细数我身边,居然没有比我更合适的讲述者了。不过确实,我一直是最好的演奏者,最好的音乐家。”

他对此颇有些得意。

“可是,我很少演奏什么了。因为我找到了更好的乐器。”

“是什么?”

“灵魂。”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故事里的反派角色。

“天地良心,比起我的那些疯狂的同僚,我已经是大好人了。”

你又在读我的心。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书,“小人恭敬地说道:‘尊敬的……’

‘卡巴斯侯爵,’穿靴子的猫迅速地补充道,他的尾巴拍打着地面,‘真是无礼的乡巴佬,这里出来迎接侯爵小姐的人居然无法记住她的姓氏。你们给你们的领主丢了脸。’”

猫和点心们的表演生动了不少,那位讲述者似乎是真的希望我不要因此感到无聊。

他们在舞台上为我表演了一场合格的、熟练的恐吓与试探,这比牧首讲的童话可真实多了。

最终,那只不可一世的猫气势十足地吓瘪了那群小点心,在点心们“今年的税收实在是已经满了,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收成交给领主了”的哭喊中,在猫“如果你们不说,我就把你们剁成香肠肉馅”的威胁下,小人与羊群的动作如出一辙。他们匍匐于地,献上忠诚与恐惧。

我忽然对故事失去了兴趣。

那条猫尾巴也低下去,以与主人言行不符合的姿态垂在了地面,如一截了无生气的绸缎。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在我的过去里,我只学到了这样做。一只合格的爪牙总是会替他的主人教养,并恐吓着人民。一旦离开这些东西,我也会会产生迷茫,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从何处去寻找能够填补空缺的、新的规则。或许,它们还太过渺小,因此不被发现。或许,它们还太过稚嫩,依旧需要旧的恶龙守护。”

“我还不太明白。”

“没关系。”他轻轻说着,“就当成一个人无聊的抱怨好了。现在忘记它们吧。”

“那作为交换,我能得到什么?”

“哦,看来伯爵小姐对我的准则已经相当熟悉了。你想要什么?”

“我已经不止一次抱怨过,你是个失败的童话创作者了。”我向他抱怨着,“把笔给我。你根本不知道童话是什么样的!你在谋杀我的童话!”

“看起来,你颇有心得?”

“至少会比你好。”我不太确定,但是底气十足。

他是我残缺不全的记忆里见过的最差劲的创作者。倘若,艺术家的作品都是由自身经历汇集成的侧面,那他的童年和过去一定一团糟,连香甜的空气和可爱的毛茸茸都掩盖不了他止不住往地狱滑落的故事。

“那就来试试吧。现在你是童话的演绎者,而我,会在台下看着你的故事。”

就如之前我不断在故事里忽然长大一样,在下一秒,我就想起了自己拥有的某项力量。

不似金属,但也坚硬笔直的剑出现在我的掌心。我本能地去握住它。比起剑,或许它更像是磨尖了的大号指挥棒之类的?

“这是你第二个特权。我很好奇,你能用它做到什么程度呢?”

“你能为我带来一枝玫瑰吗?”

跨越漫长的土地,绕开繁如星辰般拱卫着城堡的村庄与辽阔到看不到头的麦田,我行至恶龙的城堡下。

庞大的恶龙盘踞在城堡的顶端,他带着硫磺和岩浆的翅膀尾端自然地下垂,没入黑巧克力的护城河中。那条披挂着鳞甲的尾巴矫健有力,环绕了高塔一圈,如圈猫一般把自己圈起来。

我已然是少女的模样。

繁杂的课程、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零碎的记忆边角料被一股脑地填充进来。但我也记起了自己在母亲怀里安眠的过去,她轻轻哼唱着歌,那歌能融化冰川。

我学着她的模样,对着被玫瑰包裹的城堡哼唱。

那位高居于城堡上的睡美人张开了他的眼睛,如血一般暗沉的眼睛空洞晦涩。他迟钝,又充满戒心地打量了四周一会儿,最后舒缓下了神色。

“你能为我带来一枝玫瑰吗?”

我向他问道。

“人类,你是在向我祈求一朵玫瑰吗?”

“它不需要是最娇艳的那枝,也不需要是最健壮的那枝,我想要你送我一枝玫瑰。”

“这是我仅有的玫瑰丛了。即便是最爱冒险的那枝,我也不会让它离开我。”

“它没有离开。因为我想要住进你的城堡,你可以继续看着它。”

龙似乎感到了惊讶,他微瞪着眼,又撇过头去。

“你没有失去什么,但是我们之间能产生一种新的联系。”我补充道,“我没有那么脆弱。而且,我还养了一只猫。他是只很聪明的猫,懂得自己舔毛,自己捕猎,也知道如何绕着危险走。他是一只孩子也能照顾好的猫。”

恶龙最终同意了下来。他将长长的龙尾垂下,我可以顺着龙尾向上攀登,好绕开那些缠满了城堡的带刺玫瑰。

我那穿靴子的猫惬意地顺着龙躯向上,永远在我滑落的时候搭一把手。而在我爬进高塔的窗户,踏踏实实落在地面上的时候,他取下了不知何时藏在肉垫里的玫瑰,犹豫了一会儿将之别在我的腰间——大概是因为他跳起来的高度刚好到我的腰。

天空忽然暗沉下来。

那只赤红的龙瞳堵在了窗口外,将光线掩得严严实实。似乎察觉了我一瞬间的不安,龙向后退开一些。

“只要不打扰到我,你可以在这里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比如?”

“进食、工作。”

“没有睡觉?”

“……”

他似乎自觉失言,半合起眼睑。

“没有睡觉。”他说道,“我讨厌沉睡,也讨厌梦。”

此后的几日,我都没有遇到他。

那条恶龙离开了城堡,穿靴子的猫告诉我,这里不是什么时候都平静的。

“用血腥和恐惧镇压的规则,无时无刻不扩大着民众反抗的内心。”他说着,“老虎必须一直强大,才能掌控自己的领地。人类更是健忘的生物,几百年、几十年,甚至只需要几年,就会有全新的抵抗者出现。

所以老虎就伪装起来,他不再自己动手。他让老虎的伥鬼去杀人,将伥鬼们化妆成美丽的、高尚的、权威的模样,让他们宣扬各式各样的言论,让一群人去恨另一群人,让一群人去杀另一群人。”

“你也会这么做吗?”

“……”他几乎陷入了寂静的沉默里,最后带着点引诱地开口道:“要看吗?恶龙进食的模样,很丑陋。”

“你会允许我看你吃饭吗?”

“好啊。”

他轻飘飘地说着,空虚地仿佛要从我指缝里走。

“那恶龙想被我看见吗?”我询问着他:

“【只有你是这里的主人;如果我的存在很麻烦,你只需要叫我离开,我就会立即离开。】”

我念起了童话里的台词。

他为自己树立了高塔,建立了围墙。

他不在乎自己想要什么,只在乎自己该做什么。仿佛从一开始,他就把一些自己拥有的权力让渡了出去,好去做一个合格的快乐王子,去做一只优秀的猫,去当一条恶龙。

孩童尚会哭闹,他却在压抑那个自我。

“你不需要向我展示你不愿意展示的部分,你也不需要为我做违背你意愿的事,同时也不需要说你不想说的话。”

“这就是你的童话吗?”他的声音带着赞许,转而口风一转,“但我从不缺乏直面自己的勇气。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即便艺术的再加工是必然的事情,但你觉得自己是在地位和武力上高于我的‘野兽’吗?你在试图同情一位上位者。好了,女孩,收起你多余的同情……”

“你对我近乎百依百顺了。”我指出了这点,“好像什么都可以为我让步。你甚至在鼓动我去触犯你自己设下的禁忌。你就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谁猜得到疯子在想什么呢?连疯子本人都时常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也许你的下一个要求就会得到我的拒绝。”

“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

“很执着,人类的好品质。但,现在我就会拒绝你。”

猫垂下头,坦然地舔了舔爪子。

“坏猫咪。”

我小声说道,伸手逆着他的毛撸了一把。

我们都愣了一下。

他跳下脚凳,抖了抖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晚安,野兽小姐。”

窗口暗了下来。

巨龙已然趴在了他的城堡之上,那条长长的尾巴绕着高塔缠了两圈,将窗口堵得严严实实。

“晚安,贝尔先生。”

此后不知过去几个日夜。

我依靠着恶龙出没的时间为这个世界划分日夜。

当他蹭着塔顶磨蹭好一会儿起床展翅离开,那就是清晨。当他回来,将我的房间围得严严实实,就是夜晚。

我曾在夜晚敲开环绕着窗的尾巴,用骨剑指使着某人为我创造一个夜空。剑尖划过天幕,落下无数流星。

我也曾被恶龙塞进拙劣的手工织品里,他试图给我编织一些图案,以幼儿园简笔画的水平来算,相当有灵性。最后那个红黑色的布兜被我依照原图进行了修饰,我就坐在恶龙的背后,被他掩藏起来,一起飞翔在天际。

那些云朵是真的有味道的!我没忍住在回到城堡后掰了一截窗户。木纹的窗框是年轮蛋糕的味道,桌子是沙琪玛,床帘是猪肉脯的口感,咸甜。红色的床单是微辣的另一款猪肉脯。

恶龙是什么味道的呢?

在“穿靴子的猫”和“恶龙”的共同应允,乃至于牧首都以微妙的语气别扭地答应下,我啃了一口龙。

好苦的黑森林蛋糕,却有着浓郁的巧克力气息。

猫似乎想啃一口回去。最后,他舔了舔我的手,一言不发,甚至愿意为此喵几声敷衍我。

时间变得富裕且明亮起来。

偶尔在恶龙不需要工作,也不进食的时候,我们会在一起看书。我的记忆里有繁多的书籍,它远远超出一个正常高中生的知识储备。

猫有着丰富的经验与知识,他衬得恶龙更像是任性的孩子。那条恶龙会反复说着做不到,不可行,然后生起气来,难过地飞去他的塔尖用尾巴拍打塔身。

这时候猫就会用平稳的声音一条条分析是哪里不对,哪方面需要注意,但很快,他也开始自责,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我不该让我的认知束缚你。”他焦虑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已经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了。你只是缺乏一些经验,但经验很多时候反而是陷阱。”

他真是个多变的家伙。

犹豫良久,他似乎下定了决心。

“你,想要看我进食吗?”

棉花糖的云彩、棒棒糖的树木、奥利奥碎的土地,大地上蹦跑着的羊群、逃窜的姜饼人、跪地祈求神明的手指饼干骑士。黑压压不知所措的、蚂蚁般的、百奇巧克力棒模样的人群,在黑色的庞大身躯下显得如此杂乱。

我想起了童年时,孩童们围绕着蚁穴将树枝插入泥土内搅动。惊慌失措的蚂蚁们涌出蚁巢,它们如此小,在孩童们的惊讶、欢喜的笑声中倾覆。

肥美的白色蚁后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捅出来的。

孩童们不在乎这是只奇怪的蚂蚁,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也是蚂蚁,却也一视同仁地施加了嬉闹的恶行。

它挣扎着,蜷缩在一起,拼尽全力扭动着,以一种近乎愚行的方式渴求着生存。

在一瞬间,人类的道德宛如重新回到了我们身上。我们因它的挣扎而产生了共情。

于是,恶龙吞食着一切,最后在寂静中摔落在地。他干呕着,哭泣着,将那些溢满的情绪反刍出来。

那柔弱的伥鬼,怯懦的怪物就这般逃避着,不敢看我。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懦弱的。”那位牧首说道,“我无法下定决心在一切发生前终结一切,所以必然在一切发生后,用最残酷的手段去清洗他们。”

见我不答,他又继续诘问着自己。

“这样的无用功有必要吗?”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幅样子了。”

“……和我说说话吧。你会责怪我,毁掉你的童话吗?”

“我既不是一个合格的童话作家,也不是一个好的童话参与者。甚至不是一个好的观众。如果你想要怪我,我也……”

“我才不会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书写童话的权力。”我向他大声吼道,“大人长大了,就觉得自己经验丰富,可以凭借着经验去否定他人了。但是我不会。”

我以手做勺盛起了自己的眼泪,以及恶龙的眼泪,将这些水送到恶龙嘴边。

他用龙首轻轻蹭着我的手。

“和我走吧。”

“那就杀死我吧。”

他回答道。

“杀死我吧,惩罚我吧,然后带着我的身体离开吧。我的躯体是由蜜糖粘起来的,离开这里也将分崩离析。”

“我可以用我的爱来黏合你。”

“你愿意背负与我一样的罪吗?你想要为我封缄自己,用未来的沉默和闭锁来挽留我吗?”

“我……”

“燕子小姐,你不该停留在这里了。你该去往温暖的埃及,我不能一直这么自私下去。我是出自真心的,真挚地希望你离开。”

“你值得一切美好的。”

“嗒、嗒、嗒……”

奇异的节拍响起,仿佛永无止尽地延续下去。

曾经的叙述者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些烧掉快乐王子的黑雾与火焰再度跟上了我们。

明亮的焰火跃动着吞食着梦境的边缘。

那只振翅,而后落下的鸽子在坠落前想要做什么呢?

我给了恶龙一个吻,一个快乐王子没有收到的吻。

他轻轻地碎成两半,他的心也碎了。

穿靴子的猫缓步走到我身边坐下。他抬起头,那双赤忱的眸子注视着我。

我想揍他一顿,我想揍这个把我丢进童话里,一直推着我走的混蛋一顿。

“哭、了、啊?”

他说话好气人。

皮鞋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响得惊人。

那些碎掉的龙、歪倒的树、破碎的房屋被丝线拉扯着上升。一双带着绒毛的皮质手套轻巧地抖动着,将一件件,一只只,一位位,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收起来。

剧目已经结束,舞台就此被清空。

穿着靴子的猫也被丝线提溜起来,他的靴子掉落下来,也被单独地提走。他现在就像一只普通的猫了,安静地过分。那位牧首把猫塞进我的怀里。除了有些冰冷,无论触感还是骨骼都和普通的猫没有区别。

我好像抱着他的骸骨,迷茫地等待着工作人员清理完场地。

沉寂良久,那位牧首开口道:“你干得不错。”

要不下次你还是别说话了。

“你的童话讲得很好。我都没想到,自己差点就陷进去了。”

他伸手轻轻搭在我肩膀上,想进一步凑下身来看我的脸。

我拍开了他的手。

“好啦,童话总是要结束的。别沉浸在虚幻的东西里太久,即便再美好,那也只是幻象。”

“你难道就没有心吗?”

“真伤心,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安慰你,你却要问我的心在哪里。”

他撇了撇嘴,强硬地让我抬起头,与他对视。

“我讨厌你!”

他的眼眸愈发黯沉了一些,接着满不在乎地笑起来。

“没关系,我也蛮讨厌自己的。你多说几遍吧,我爱听。”

难能可贵的,我有打他一顿的冲动。即便知晓自己并不是对手。离开了童话角色的外壳,他原来是这样没皮没脸的家伙吗?

“想打一拳的话,最好对着这张脸打,会比较解气。”他眨了一下眼睛,为自己紧了紧领带,看上去甚至颇有些自得,“我根本用不着读心……你太好懂了,旅者小姐。”

“我都有些怀念起你长大后的样子了,学着把自己藏起来,对我露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然后拿着我的剑在这里,还有这里给我开口子。”他在自己的军装上比划,从肩膀到胸膛,再从胸膛到腰腹,比出一个“之”字型。

“还是说,对着这张脸,你会下不去手呢?”他歪头看我,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笑意,“要试试吗?”

我打算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真遗憾,我还想试试现在的你和未来的你捅起来的力道是不是一样。”

他就那样半跪在地上,抬头仰视着我后退。

“在找出口吗?你明明知道的吧,当你想要离开,你就会离开。”

因为这里是我的梦境啊。

这里明明是我的梦境啊!

他用手心挡住了我的吻。皮革上还带着巧克力的苦香与血的腥锈味。

像一只敏捷的猫,一只警惕十足的猫。

“你明明什么都会答应,却唯独在拒绝我这个要求。”

“是你给了我拒绝的自由,现在却在抱怨我拒绝你。”他的视线落向了地面,很快又被拉了回来,“你已经在我面前表演过用爱杀死过一头巨龙了,不能怪我对你充满了警惕。”

“他为什么会碎呢?”

“谁知道呢,”他笑道,“我终究不是那条龙,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呢?即便是同位体之间也充满了不理解,何况我与你呢?也许再多几年,你就会意识到,爱不是什么都能做到,有时候它同时也是一把刀。过多的共情与情感只会让自己痛苦。”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所以我更喜欢直接一点的。”

我实在是无法从他手里套取到什么东西。

是时候离开了。

是时候离开了,他也如此向我传达着。

但在离开前,我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在我离开后消除我的记忆?”

他诧异了瞬间。

“这只是一些糟糕的童话,不是么?本来就是我的一次失误,把你卷了进来,给你留下了一点不怎么美好的记忆。”

“那你觉得,消除记忆之后,我们就两清了?”

我愈发认可起他自己提出的,由我在他脸上揍一拳的提议了。

在那一刻,他的气息越发晦涩起来,最终,那个男人只是拉扯着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样子。

“我死乞白赖欠了你太多,我们之间早就算不清了。旅者小姐,你得被我纠缠一辈子。”他摆了摆手,“好了,你该走了。”

他就是个混蛋!最烂的梦境编辑者!就连打游戏都永远只能打出be,说话永远只说一半还不如不说的烂人!

“你不能那么做!这是我的记忆!你不能因为害怕我变成燕子,就直接剥夺我的记忆。”

“你又知道了?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能猜到我的每一个想法?”他反问着我,激烈地反驳道:“但或许,我就是一个喜欢看你受苦,看你四处碰壁的骗子。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个自私的人。”

“真正自私的人是不会这么想的。”

他哑然。

“把笔给我,”我对他命令道,“下一场梦里我要继续看到你。”

“有些人,不久前还说过,【只有你是这里的主人;如果我的存在很麻烦,你只需要叫我离开,我就会立即离开。】”

“如果,有的人是真心想要我走的话,我会离开。”

他停止了那些吸引我注意的小把戏,冷淡地说道:“如果今晚我有一个好心情的话。”

“你毁了我的梦,还打算消除我的记忆。”

“你在试图引起我的愧疚?那我都要为你的表演惋惜了,真可惜我是个混蛋。”

他像猫一样摇摆着身姿,压低嘴角看起来甚至有点委屈。

“我想在明天的梦里见到你。”

他冲我笑了笑。

然后把我丢出了梦境。

后记

我从梦中带着怒火醒来。

我的猫被我忽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它一个煤气罐翻身,连滚带爬蛄蛹了一圈,冲我喵喵叫。

我把它搂进怀里,蹂躏他的肚子。

我的监护人似乎听到了猫的声音,他的脚步声从楼下平缓地传来。

“叶瑄,我做了一个梦。”

“嗯?梦到了什么,可以跟我分享吗?”

他将早餐放在餐桌上,以手为梳安抚着我早起时头顶的一团乱毛。

“不记得了。”我有些沮丧,“但是我有预感,今晚一定得是个好梦。”

他若有所思,许诺道:“好,今晚你一定会有一个好梦。”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望无垠的大海与落日。

在那一瞬间我就理解那个自己了。但是,我不觉得满足。我在想,要是你也能陪我一起看到,你会说些什么呢?

爱不是互相凝望,爱是看向同一个方向。”

事实上,明信片的到来甚至晚于叶瑄回家。

琴宁岛上的小楼兴建于旧时代,在即时通讯替代了信纸邮票的新时代依旧保留了一个信箱。

如果不是今天的心血来潮,它可能会在很久之后的某天我意外发现的时候出现,带着来自过去的邮票,递来一份惊喜。也可能变成下一任房屋主人的礼物,他或者她能够凭借着明信片上的只言片语去猜测一个故事。

它让故事充满了不确定性,而当我打开信箱的那刻,薛定谔的猫跳出箱子,用落日下海水般的墨色勾了勾我的心。

我回望了我的猫。

那只肥美的三花围着叶瑄的脚撒娇,一声比一声软地叫唤着古希腊掌管猫罐头的神。叶瑄半蹲下揉了揉猫咪的肚子,接着垂下眉眼,露出无奈而宠溺的笑。他说:

“你好像把它惯坏了。”

美好的早晨,似乎连近日来的烦恼都要在这一幕融化了。

也许是环形城后遗症——那些意识世界里被斩去的可能性在我接受叶瑄后又重新出现了。

这位“可能性”先生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不紧不慢地安排了所有事务,坚定不移地离开去追寻自己的独处,在整个过程中甚至还有游刃有余地为还在睡觉的我做了一份草莓吐司。

而在他感到满足的那一刻,如同之前的几位一样,他消散在甲板上,如童话里的人鱼公主,随着泡沫升上天空。

“这听起来,似乎夹杂了太多艺术性的总结与想象。”

叶瑄对我露出无可奈何的笑,让我有一种自己也被他爱抚着后背的错觉。

“他,那个可能性的‘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果决、潇洒,在登上轮船后,‘我’还留了纸条向我抱怨。”

“他抱怨了什么?”

叶瑄的眼神放空了一下,又被他自己拉了回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将些许的难堪吹出去。

“‘虽然我一向不对别人的行为作出什么评价。但,好歹我也是叶瑄。你…你们真的是在这具身体上刻下了令我难以置信的痕迹。’”

倘若这些评价来自于其他人,或许此刻我也会感到些许尴尬。

但那也是叶瑄。

三言两语间,他就从一位我素未谋面的殉道者变回了为我做早餐的教养人。他不再是与世界撇开联系的圣人,而是我触手可及、有血有肉的现在。

我的脑海里率先浮现的画面是,那位环形城的旅客于宾馆内褪去修身的西装,于镜前审视自己的身躯——他会将目光从恰到好处掩盖在衬衣下的吻痕、因为撕咬舔舐而红肿的胸乳上移开,在犹豫和纠结后去试探双腿间的糜烂之所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连叶瑄本人也不清楚。

在遇到相同的情景前,人甚至无法完全明晰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感受到什么样的情感。

我用手指代替了想象中的视线,隔着居家的棉质睡衣勾勒底下布满吻痕的锁骨的模样,状似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胸口。

叶瑄抓住了我的手。

他侧着头凝视我,如温驯虔诚的绵羊,如饱食后的雄鹰,他栖息于此,以期获得片刻的欢愉和长久的归属。

“当你望着大海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

“看来,你收到了那封明信片。”

他的笑意加深,似乎是喜悦于自己的惊喜被发现,又像是在高兴自己一次小小的任性被我接收。叶瑄由着我带领他自己的手指去摩挲自己的胸口。细软的睡衣让乳珠的手感也绵软了许多,它若有若无地摩擦着我的指腹。

“我感受到了宁静,还有无处不在的虚无。”

他说道。

相比较之前几位,这位在独自离去的“叶瑄”显然已经算得上好相处了。

即便都在叶瑄这个门类下面,他们也有无数的细微差别。而在意识到,这些细微的区别都来自于我的爱人鲜少展露的一面,甚至是他否决的一面时,我的好奇心和窥探欲近乎达到顶峰。

我像是观察一位位熟悉的老朋友一般接待着他们,从他们身上寻觅我的叶瑄不曾表露的部分自我。

我与迷途者聊沿途的风景,对仇恨者展示刀剑,为失意人端上热茶。他们有时候是慈祥的长辈,有时候是不会长大的少年;有时候优雅矜持如神明行走于人间,有时候甚至蓬头垢面如野兽。

他们的诉求往往是明确的,仿佛已经在过去无数次模拟过,只是借助着叶瑄的身体去将一切化为现实,让那些存在过的虚无化作真切的可能。也有部分,在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达成圆满后,也离去得干脆利落。

除了他。

除了,编号3268。

这是叶瑄为他起的编号,里面似乎有某种我难以理解的规律。

我不太习惯用数字去称呼他们每一个叶瑄,所以我在询问过每一个人后,会以“叶瑄”、“叶先生”、“白银提督”等称呼去表述他们。

但是,3268是特殊的。

他希望我以“编号3268”去称呼他。

最好是别带感情的、冷漠的命令语句。

“你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情。”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编号3268看起来温和、安静,乃至于有些机械。

他是我自离开环形城后第一个见到的叶瑄,见面的方式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显得尤为尴尬。

于亲吻、爱抚、缠绵之中,我的爱人如濒死的飞鸟。

他在海面上做着最后的盘旋,徒劳地走向故事的巅峰。我近乎听到他夹杂在喘息间的泣音,那位高雅矜持的教养人任由我将狎昵的目光舔舐过他的每一寸,于无尽的享乐中被填满。

我们尽情享受拥有彼此的快乐,于性中品尝爱,于爱中诞生性。在生来便赤裸的世界里,我们彼此贴合,接纳他者的一部分,也接纳自我的一部分被他者接纳。

意外就是这时候发生的——在那双危险、透彻的眼睛涣散着投向天花板,在他狼狈地哽咽着的时候。

“叶瑄”的神色近乎崩溃地波动着,震惊、不解、愤怒,繁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表情能够如此快速地变化,而在最后凝聚在疯狂的爱意与杀意之间。

我感受到了叶瑄这个存在,是如此真心实意地想要杀死我。

我几乎以为他要付出行动了。

他如此真诚地痛恨着什么,在暖色的床头灯下,他的眼底燃烧着无尽的火,流淌着醉人的毒。

但最终,我等到了一个拥抱,以及压抑的啜泣。

他在我的肩头下了一场绝望的雨。

“我还以为,他是把自己关在禁闭室里,等待穿着军服的你送饭的家伙。”

叶瑄如此说着。他看上去有些不满,又在努力克制,最终变成带刺的花暗讽着那位编号3268。

“老实说,我不喜欢他这样的结局。但如果这是他的个人趣味,我也会给予尊重和祝福。”编号1的绅士也向我抱怨过他。

那位绅士小心翼翼以求在我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这点和环形城前的叶瑄如出一辙。

我也曾坦诚布公地和编号3268聊过一次——

“你打算通过这种方式赎罪吗?”

“我所在的可能性已经失败了。你的身上永远不会出现我想要的那种可能性。还是说,你希望我对着一模一样的人忏悔赎罪吗?未免有点太过于自以为是了。”

他敛眸,露出不知道是冷笑还是怜悯的表情,“我现在只是选择被你掌控罢了。你可以决定我的一切。”

接着,他细细补充道:“你可以决定让我去收割感情、毁灭世界,也可以选择让我去拯救一个、一群世界。你可以选择让我待在你触手可及的位置,把我变成你的收藏品,或者,你理想的恋人。你也可以选择,让我闭上嘴,成为一个你眼中的‘正常的叶瑄’。”

老实说,这确实很有诱惑力。

选择长久、独立、包容的恋爱关系是一件恒久的修行,而堕落却只要一瞬间。他甚至于已经为我找好了理由——他想被我掌控。

一切出于“叶瑄”的自愿。

但我拒绝了他。

“我明白了。”

他语气平淡,什么反应都没有,就这样消失了。

倘若不是后面出现的“叶瑄”们偶尔向我提及他,我会以为他真的已经消失不见。

他将我的拒绝视为一种命令。

而他就理所当然地呆在那座命令的囚笼里。

如一只年迈的、磨去利爪和喙的鹰。

我停下了手中的画笔。

速写纸上是一位疲惫的叶瑄。它现在还是一张草图,反复修改的痕迹使纸面愈发不堪重负。我仔细端详了它一番,将稿纸从速写板上取下,夹到编号3268的文件夹里。

里面已经有数张不同主题的同一人物。

我从那些“叶瑄”中拼凑起灵感,再将之描绘于纸面上。

这些灵感并不局限于人物,我得到的灵感可能是一个抽象变形的拥抱,或者印象的落日与海,也有细腻写实的鹰雀。有时候,甚至可能是一朵干枯的花,它被夹在一本字典里——人总是试图用文字去了解彼此,而真正能令人感到共鸣的除了数学,便是一起见到的景色,比如一起见到的一朵花。

见识到相同花朵的人,才能用语言交流同一朵花的美丽,或残缺。

我在做什么呢?

我在试图做什么呢?

在环形城,我已经放弃了用幻晶去拼凑一个叶瑄。而现在,我在用这些画纸拼凑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

“我想再见他一面。”

在餐桌上,我对叶瑄说道。

他端详了我一会儿。

“如果遇到危险和麻烦,一定要唤醒我。”

叶瑄看起来依旧有些担心,但是他一如既往地尊重我的意见。

我将见面的地点选在我的画室里。

那天的阳光很不错,从窗户口照进画室。窗口是常青的灌木,于自然光下展露出接近黄的绿色。

叶瑄为我整理了颜料和参考书。他一向是细心妥帖的,能够将每一样东西放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编号3268就是在这时候醒来的。

我踮着脚,将画了人的速写纸夹在挂绳上。它们密密麻麻,如节庆的横幅挂满了整个画室。我背对着叶瑄,摊开手去向他索要新的夹子,小半天,才有新的夹子放进我的掌心。

“叶……编号3268?”

他对我微微点头,出神地看着那些画。

他最先看的是一副我初学时候的画——反复修改的边缘、稚嫩的笔触、歪七扭八的造型,那是临摹自一张闭上双眼嗅闻花香的女童照片。

“在你的世界,你曾经试过绘画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回忆了一会儿,才从记忆里寻觅到答案:“有过吧。”

无由来的,我感到了一点愤怒和悲伤。

“那,她有过吗?”

最终,我还是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他回过头,与我对视,目中是茫然与刺痛。

“我不知道。”他说道,他哀求般重复着,“我不知道。”

他凝望我的样子,犹如我凝视他。

最终,他先收回了目光,将一只手握拳横在腰间,另一只手自然下垂,宛如等待命令的侍者。

“你想命令我做什么?”

那位自我的奴隶询问着。

“为我作一幅画吧。”我命令着,“用我的画笔和和纸。”

圣塞西尔学院》琴宁岛》轮船甲板水区

1l十连都是be

如题,楼主是个新手,刚被朋友安利了海螺的无罪系列游戏。实在是被罗夏刀到不想说话了,又舍不得这“精美”的画风和“丰富”的文案,最后在朋友的建议下去玩系列的开篇之作《共栖》。

不得不说,路辰的好感度真的好好刷啊,一见面就给80,这让辛辛苦苦刷了罗夏三个世界的我一脸懵逼。玩过罗夏的《仲夏夜》应该都能理解吧?数值给的特别慷慨的都是有问题的,我提心吊胆地玩了半小时,好像还没看到路辰的好感度有什么用。现在就像死刑犯在等铡刀什么时候掉下来!!!!!

可恶,他的好感度到底有没有问题啊????!!!!他看上去真的很温柔很善良很小鹿一只,我已经等不下去了,今天再不给我一个答案我会在论坛里死掉。现在每看他说一句话我就担心下一节就去他肚子里过夜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2l玩海螺游戏当美丽寡妇

很温柔很善良很小鹿一只

在被灌香叶茶之前我也是那么想的

3l十连都是be

所以是真的有问题吗????谢谢大家我悬着的心死了。我就不该相信海螺会写单纯的温柔系男主!!!!!

4l执推最盼老执死

“精美”的画风和“丰富”的文案……

乐,我都不好意思揭穿你,是丰富的py吧?!

5l啾啾

在黄油里还是比较常见的,不过在女性向黄油就比较少见了。开启异能之后甚至可以用画灵捏道具4i,颇得朕心。

路辰的好感度没有埋雷,哪怕是最疯的be线他的好感度也很稳定地停在100。这种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爱你的感觉也不错。你可以注意一下自己的黑化值,这个是不显示的,但是每天早上起床去看镜子会有一句话作为提示。

“和平时没有区别”大概是在50左右

“虽然依旧有所迷茫,但是打起了精神”大概是30

“这是坚定的革命者的眼神”应该是10左右

路辰的结局和他的好感度无关,但是跟主角的黑化值有关。如果已经是“撇开眼”就要小心了,尽可能不要选一些看起来不妙的选项。到“完全接纳了自己,也许这就是真正的我吧”那只能说……你是刻意冲着rbq结局去的吧?????

6l十连都是be

好的,谢谢大佬。我想问一下如果黑化值太高了怎么办?有办法减吗?

7l啾啾

经过一定时间会自动减一点,从你把路辰捡回家到游戏结束一共十年,每年会减5,一共减50点黑化值。

平时要注意不要玩太过分的py,尤其不要在他未成年的时候破处,会直接升20点黑化值。正常破处也会涨,涨10点。此外一些比较重口的py,也会涨黑化值和路辰的异常值。

人体改造实验也会涨黑化值,每个项目涨10点。之前我有一个档改造了双性、狐狸耳朵,后面发现路辰病娇了,又去洗掉病娇属性,结果不小心黑化值就炸了,最后就变成肉便器结局了。心虚目移

8l执推最盼老执死

除了主角的黑化值,路辰的怀疑值也很重要。怀疑高了他就会跑路,不过他跑路了也很带感啦,多年后会回来质问主角。

————————————————————

路辰:

没错,我是被你豢养长大的孩子。

路辰:

从拥有意识开始就活在你的羽翼下,看不见任何其他可能,连世上的常识都不理解。

路辰:

所以,我该为背叛说对不起,对吗?

路辰:

同时也理所应当地……我该说“我恨你”。

————————————————————

9l十连都是be

!!

好带感!

请问这是哪个结局的啊???

10l执推最盼老执死

第七年十月前怀疑值达到80以上,结尾黑化值低于90,高于70。他会离开,然后自己回来,他把自己变成了你的刀,达成结局《器皿》。

路辰是真的很喜欢物化自己啊。

11l艾因是顶流

确实,据说之前还有一个因为资金不够被舍弃的人偶结局。被人扒工程文件扒出文案来了。不仅他自己喜欢把自己物化,黑化值高的话,审判官也会说“你是最好的办案工具”,天天pua他。

把自己变成人偶,只要你想起他的时候去见他一面就好,真的很路辰。据说后面是和rbq结局合二为一了?

12l执推最盼老执死

老执是真该死啊……

每次和罗夏见面都会涨5点黑化值,但是每次去述职他就会跳出来孜孜不倦地带坏我。黑化值高于100的话,在前期容易被执政官玩腻了丢掉,然后就是被揭露是卧底的身份,被抛弃。在后期拿到高级审判官的身份后如果黑化值过高还会被他设局揭穿。

你到底有什么病啊??????导致我在《仲夏夜》一直不信他是真的和我谈恋爱的,然后在第四个世界被吞噬者吃了,忽然就安心了。

13l啾啾

黑化值低了,他扒拉你。高了,他折腾你。

执政官,一只很欠的猫。自己是脏的就看不得别人干干净净。但是rbq结局里看到他翻车我是一点都不痛快。他污染完主角笑哈哈地下地狱去了,然后主角彻底坏掉了,路辰那时候刚好还离开了。

————————————————————

我:

第一年的时候我还在自责。是我的教育出错了吗?

我:

第二年的时候我开始思考我的道路。如果平衡是错误的,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路。

我:

第三年的时候我想明白了,人类就是需要谎言的生物,对错不重要。

路辰:

你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吗,老师……

我:

你知道我看到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路辰:

……

我:

真可爱啊。他最后还是回到了我的手上。我曾经的失败品,我的污点,我的徒弟,他最终还是回来了。

————————————————————

后面路辰的回归更是加剧了审判官的崩坏。他印证了审判官坏掉的观点,对错是不重要的,人最终会屈服于内心的欲望和权力。她已经视路辰为一件物品,彰显她的理论正确与荣耀。比起爱,她更需要路辰的驯服。

14l真纯路人

权柄结局真的是给我看得爆炸。被养坏了,将一切代表着控制与侵入欲的事物都视为爱的路辰是真的对主角的疯狂控制接受良好啊。不管是哪个结局,他出去看了看世界,都会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选择审判官。审判官是疯子,他就是疯子,审判官是圣人,他就乐意陪着当圣人。明明有着最坚定的意志,但是除了he结局,无论哪个结局不是当影子就是当刀,在权柄结局里面甚至乐意当主角的肉便器,被主角丢出去凌辱。

15l起名废8172

萌新看着大佬说话不敢插话

16l十连都是be

去云了一下着名的rbq结局,妈耶,真刺激。只能放部分截图,太过分的发不出来。

————————————————————

结束了吗?

身体已经失去知觉了,但是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明天,会很痛吧……

有熟悉的气息走到了跟前,是她吧?我的老师,我的家人,我的……爱人。

手指插进了红肿的食道,过量的情绪被倾倒进红肿的咽喉。

??:

做得很好。

已经无法从她身上分辨出情绪了,只有虚无……喉咙开始干呕,溢出的情绪从胃部反刍,酸涩的味道顺着食管上升。即便吞食了这样多的情绪,那个人身上也只有虚无的味道了。

不是没有反抗过,结果就是,伤到主人的剑被随意丢弃,直到他的主人有需求。

顺从也好,反抗也好,从回去找她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意义了。

路辰:

人类的……对错……

老师俯下身拂过我的眼角,让我想起了最初的几年。

但即便是如此温暖的动作,动作的主人也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她……刚刚真的夸奖过我吗?

————————————————————

————————————————————

我:

“龙城社会活力组织消亡”?

路辰不紧不慢地泡好了提神的茶。

路辰:

需要我去调查吗?

他露出了温柔平静的微笑,像一条驯服的犬。

让罪魁祸首去调查受害者吗?

我:

把调查报告做得漂亮一些吧。

————————————————————

17l真纯路人

看到权柄结局想起了he线的情趣py了。

因为路辰说想当我的刀,被拒接了,后面审判官捏着他下巴问“你真的能接受只当我的刀吗?”,然后开始物化放置py

不给任何回应,只是单纯地使用路辰,有种挑战回家不摸猫猫的感觉。甚至都没有什么重口py,就是单纯的使用,很快他就崩溃了。

18l我老婆大公主

我感觉路辰,他的安全感就是审判官小姐一直都在那,他能感觉到自己脖颈上的链子那头那个人还在。所以你发脾气各种对他而言就像,听见链子那头有了叮当声回应。

所以俗称的不能骂提子系的病病路辰

他真的会爽

19l面点师傅

楼上说的就是传说中的,好想打他,但是怕他爽到么?

20l我老婆大公主

是的哈哈哈哈哈哈。

他绝对把这个当回应,而且感觉他其实有点有恃无恐的感觉。所以对上被执政官污染的审判官小姐,妈耶,在她眼里应该直接没有小路了。毕竟可能连她自己都被她自己当做一颗棋子而已,她又怎么会在意别的更小的东西的破防呢。

21l我老婆大公主

小路这种处于情感下位的,感觉在权柄结局,会被玩厌了丢掉吧。

22l面点师傅

是的,会被欺负得很惨还甘之如饴。毕竟他对爱的认知也已经完全坏掉了。

感觉权柄里面审判官已经甚至不需要路辰的驯服了,是路辰自己驯服了自己,维系着他们之间的联系。

不对,也说不定。也许会变成贝希摩斯号ai那样的存在,好用的消耗品,但是因为一直没坏,所以一直用下去。用到后面成习惯,也成为船的一部分,也成为权柄的一部分。

23l自厌猫猫也能有枢机吗

猫狗在这方面是如出一辙

24l面点师傅

确实。

不过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我要是敢和艾因玩放置py,他能炸,然后当场放下游戏和甜食反过来撸我,一定要我给足反馈他才会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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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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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瑄……”

我亲吻他的唇。

他半垂下眼睑,如惴惴不安的稚子,如迷惘懵懂的幼兽,那位白银骑士对此生疏而小心,似是在克制,又似是在求索。

叶瑄从鼻间应出一个颤音。

“嗯。”

他自下而上地望着我,坦率地展示着自己的青涩。

“神女阁下,我是第一次。”

“还望手下留情。”

这种话真的不是在刺激我狼性大发吗?

“现在这么说,是不是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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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求饶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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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灵所做的幻肢破开抗拒的肠肉,在主人的纵容下深入肠肉所做的包围圈里。那些肉块被油脂浸润着,一上一下撕咬着透明的异物,将胜利、欢愉、荣誉带给双方。

“哈、哈……呜嗯——”

那位皇储不爱在床上说话,但是有着相当好听的呻吟。他从不避讳在床笫之间发出自己的声音,将那些散漫的爱意、炽烈的渴求、往日小心掩盖的不安,以及放纵,几乎被绝望压过的放纵都杂糅进声音里面。

我们十指相扣,不再考虑明天,也不再考虑过去。

油脂被体温融化后与肠液混杂在一起,随着巨物的进入抽出发出黏稠的水声。

那是显而易见的欢愉,画灵所做的躯体被叶瑄精心吞吐着。他的穴口和他的人一样素雅,经过了漫长的扩张与熟悉后,依旧呈现着淡粉色。

如果现在就提出来,想清晰地看见我是怎么进入他的,我那薄脸皮的监护人肯定会眼神很复杂地接受吧?下次可以试试。

他最是纵容我不过了。

那透明的画灵在他刻意的调整下擦着叶瑄的敏感点,没入肠道深处。那些肠肉餍足地绞紧了异物,吸吮着陷入包围的每一寸幻肢。

“艾因……”

“嗯……?”他迟钝地从快感里回神,慢一拍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了?”

“好舒服啊。”她的思绪也有些迷离,“想更进入你一点。”

“你想怎么做?”

少女的指尖贴着少年的小腹,缓慢而坚定地向上。画灵所做的幻肢于他人的腹腔内生长,顺着肠道破开所有未敞开的通道,将平坦的小腹顶出一连串的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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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色异常复杂,但最终选择了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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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出了一声近乎低泣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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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具血肉之躯已然由我予取予求。他包庇我对他犯的罪,纵容我肆意生长的欲望,用血肉做成铜墙铁壁,好让我不在摸索时撞个头破血流。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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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执起我的手,一点点擦干净手指上的黏液。叶瑄的目光如此专注,仿佛在做世界上最庄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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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要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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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有些羞赫,又十足地雀跃。

“晚上,终于和我的小新娘有了肌肤之亲。我们有了夫妻之实。”

女孩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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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

他轻轻亲吻了女孩的额头,于那发上落下一吻。

“叶瑄?”

他轻轻蹭了蹭我的手。

“我想…向你求一样东西。”

“是叶瑄的话,无论向我要求什么我都会答应。”

“我想说点什么的,但是,仔细想想我也没有资格说你。”他说道,“因为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我也会去做到。”

他无可奈何地反思着。我拍了拍他的脸,示意他提出要求。

“再给我一个吻吧。”

我依言亲吻着他,亲吻他的眉弓,他的鼻梁,他的唇,他的喉结。

“你的爱,让我的每一天有了意义。”他说道,“我爱你。”

那位法师塔的首席大法师,并没有在那无穷无尽的轮回中,成为她的恋人。

但是,足够多了,足够多了。

无尽的轮回里,那些她都没有记忆的时间,也成为了白银提督叶瑄一个人的回忆。

越是拥有重来的机会,人就会越傲慢。即便是外星人也无法逃脱这傲慢,不,不如说,帝国本就是这样的傲慢所堆砌起的京观。

于是在某一天,他终于发现,自己无可挽回地毁掉了一切。

而后又在废墟间挑挑拣拣,拼凑起新的自己。

他观察了很久,很久。看她如何独自成长,看她自由地选择一切,看她和任何人在一起。

最终,白银提督死去,他壳下的叶瑄再次诞生于世界,懵懂地学习着一切,学习着自我。

叶瑄为沉睡的少女盖上被子。

他走出房间,拐过走廊,在转身的瞬间闪过一丝念想。

“我是最好的。”

他停下了脚步,对着墙壁出神。

最终,叶瑄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将这无由来的情绪撇开。

“早安,世界。早安,我的女孩。”

写在结尾的一点感想:

他如盲人摸象般小心地重塑起对世界的认知,对爱、对自我的认知。

前面是他从其他人那里学到的,最后的“我是最好的”,是从白银提督过去的自己身上学到、融合的,他自认为有点不太好却无法忽视的人性与自我。

即便能看着我们选择任何人,他依旧是爱吃醋,希望我们选他又不想干涉我决定的叶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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