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摇摇头“没什么你可以问问北风姐姐,她想要什么。我、我出去赶车,让北风姐姐休息一会儿。”
车辕上,艾尔莎接过马缰,冲车厢里努努嘴,北风皱眉迟疑着,艾尔莎急得咬住嘴唇朝身后甩了几下头,状似哀求,北风这才进入车厢,坐在角落里,离无月远远的。
无月坐过去靠在她宽厚的肩头上,北风习惯性地抬起右手,犹豫一阵缓缓放下,又再次抬起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伸手揽住他脖子,抚弄着他的发丝车厢之中好一阵沉默。萧无月抬起头,北风呆呆地看着他,眼中神色复杂之极,怜爱、心醉和落寞、孤寂兼而有之。
她从未学会该为自己争取什么,夫人不仅没教她,甚至有意淡化她这方面的意识,为她塑造出只知付出不思回报的性格。
无月轻轻叹了口气,问道:“北风姐姐,咱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从前您常常带我到后花园和营房里玩耍、捉迷藏,照顾我、爱护我,就象大姐姐一样。
最近为何却老是躲着我呢?在院子里每次遇上,您也总是绕道走,故意躲开我,是不想看见我么?”
北风轻咬着嘴唇,实不知该如何回答,沉吟半晌才下定决心似地说道:“是的,这些天我的确是在躲着你,我也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不过无月,你只需记住,姐姐永远永远也不会不想见你!”
她从未象此刻这样软弱无力,不是身体无力,天下能承受她全力一击的人数不出十个,无力的是她的心。她本还想说:“若十天半月见不着你,我心里就不踏实,就象丢失了什么心爱之物。”
可终究还是没能说得出口,其实每次她躲开之后,都会跟在无月身后,目光锁定他的背影,流连忘返。
直到他消失于秋水轩那道圆拱门之中,她还会呆立当地怔神好久若连续几天没遇上他,她会忍不住跑到闭关室,躲进绿绒那间厢房里,无月每天都会从那门前经过两次,风雨无阻。
她和慕容紫烟一样坚强彪悍,从小就不会哭,即便在一岁那年被辽东女真抓走、一路被乌雅瑟抱着行走在颠沛流离的泥泞土路上,大多数婴儿哭声一片之时。
长大后更是视流泪为软弱的表现,她的眼泪也和慕容紫烟的一样珍贵,宁可流血也不愿流泪。可这十余天来一切都变了,每当看见他从绿绒窗前经过,她都会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不愿被人看见。
尤其不愿让他看见,她只好躲在绿绒屋里好几天不出门,直到红肿的双眼彻底恢复她幼年时期还在辽东女真的时候,被夫人寄养在一个贵族之家,负责照料她和摘月等四姐妹的,就是那位同样也来自叶赫部的女奴乌雅瑟,辽东女真通过战争掳获的战利品之一。乌雅瑟被贵族占有后有了身孕。
后来生下一个儿子,贵族夫人未曾生育,在乌雅瑟生下孩子刚满月时便派人将孩子抱走,带回去由贵族夫人抚养。乌雅瑟实在思念孩子,时常牵着她的小手偷偷溜到隔壁贵族夫人住的院落门外,偷看自己的孩子,每次总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贵族夫人抱着孩子出来散步时,乌雅瑟总会远远地跟在后面,痴痴地看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每当隔壁传来孩子的哭声,乌雅瑟便会扔下手里的一切,冲到隔壁心惊肉跳地向里张望,却不敢进去,遇上孩子挨打,她的心都要碎了,次数多了。
北风天真地问她“您既然这么想孩子,干嘛不去把他抱回来?”乌雅瑟回答:“我是主人的奴隶,生下的孩子本该属于主人的,我怎能把他抱回来?”然而她每次看到孩子时的那种表情,北风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在乌雅瑟看来,自己生下的孩子归主人抚养本是天经地义,可母爱天性却并不受地位身份的约束。
北风当时幼小的心灵中很不以为然,可她眼下这些行为却很象当年的乌雅瑟,她的心情,估计也跟当年的乌雅瑟差不多,此刻在一起又如何?无月不属于她,这是命中注定,就象乌雅瑟的孩子不属于乌雅瑟一般。
因为他是夫人的至爱,是夫人情感的归宿,不是她的她从未想过他是否应该属于自己,更未想过要收回本该属于自己的心爱之物,虽然她很想很想。
甚至比夫人还想无月拿起她长满老茧的右手,仔细看了看,心中涌起一阵沧桑之感,按说以他的年纪,是不该有这种感觉的“我刚才跟艾姐姐说,长大后给北风姐姐买一座大宅子,让最好的丫鬟侍候您,让您好好享享清福,她说,您未必会喜欢,是这样么?”
北风感动地道:“只要你有这个心我就很欢喜了,艾尔莎说的对,真让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我还真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