钞票一张张卷成小纸卷,先是用玫粉色发圈套住,觉得还是有点突兀,最后改用透明的发圈。
五千块,就是五十张百元大钞,蒋思淮按照第一层六寸第二层四寸蛋糕的大小,将纸钞一张张全部卷成小纸卷,然后裁出硬纸板,先做出蛋糕的雏形,然后将钞票卷一个个摆上去围满一圈,用绸带扎起来,绑成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两层都围好以后,再在缝隙间粘上诸如假花、寿桃、扇子之类的配件,挡住中间的硬纸板,最顶上粘好“生日快乐”的灯牌,这就算大功告成了。
她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师姐,等对方验过货之后,用蛋糕盒把它装起来,包装好,赶紧开车给人送过去。
回来以后都到中午了,她没煮饭,就问袁景中午吃什么,准备蹭一点,最后是一起点外卖,还夸人家外卖小哥送得真快。
袁景这边帮忙收银的小姑娘娜娜听了实在忍不住,提醒两位老板说:“这家猪脚饭就在步行街里,走路只要五分钟,外卖送了二十多分钟!”
俩人一听你看我我看你,“是吗?这么近的吗?”
说完不约而同的一阵哈哈大笑。
蒋思淮吃完饭,回去自己店里收拾卫生,收拾完也就是下午两点多左右。
她坐在袁景这边炸鸡店靠近门口的小桌子边,旁边桌上排着一排待取走的外卖,她一边吃炸鸡腿,一边让袁景给她做两份炸鸡,她要带回家去跟爷爷奶奶他们分享。
袁景应了声,又说起天气预报,“周末就要大降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蒋思淮根本都不在意这个了,“随意嘛,反正我觉得今年过年不会冷。”
说到这里想起来年货的事,问她:“我们到时候做点蝴蝶酥之类的点心攒成点心盒当年终福利,你这边要不要?”
袁景闻言立刻点头:“要啊,你再多给我准备几盒,我拿回去走礼,自家东西不比去外头买的又贵又不知道用料好不好的强?”
“那你到时候报数给我嘛,看要几盒。”蒋思淮嗦干净鸡腿骨,一边用餐巾纸擦手,一边说,“我在朋友圈看到我奶奶和姑婆晒腊肠了,感觉去年晒的腊肠刚吃完没多久呢,又晒新的了。”
店里收银的娜娜说:“自己晒多麻烦啊,腊肠也不多贵,买着吃多方便。”
“各有好处。”蒋思淮笑眯眯的解释,“买着吃方便,可是老人家又觉得外面买的用料不够好,你看晒腊肠,腌肉的时候要加酒进去,有的厂家会用汾酒、高粱酒等等,我家做是用玫瑰露,这样做出来的腊肠除了有酒香,甜味也会更突出一点,别人可能吃不惯,可是我们家人人都爱这个味道,出去买也不一定能买到很好的,干脆自己做咯,真材实料。”
袁景听到这里就笑了声,说娜娜是:“咱们都是年轻人,想法一样的,老人可不是,他们闲不住的,你不能让他们什么都不干,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思多虑还会生病。”
话音刚落,店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一位体型壮硕的中年大姐。
扎着丸子头,穿着红色的面包服外套,和很宽松的牛仔裤,运动鞋,人看上去蛮丰满,鬓边的碎发有些湿漉漉的贴在耳边。
蒋思淮看她一下,拖了张凳子推过去,笑道:“美女,坐一下,歇会儿嘛。”
对方闻声转头看向她,笑着道了声谢,脸色看起来不是特别好,连嘴唇都稍微有一点发白。
她点了份炸鸡和原味芝士球,还拜托袁景快一点出餐,蒋思淮起初以为她是有急事,着急要再带走人,可是紧接着她却发现对方的手在轻轻发抖。
不由得一愣,问道:“那个……美女,你是不舒服吗?”
对方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我刚才本来是在附近一家服装店,想给孩子买几件衣服,结果突然就晕倒了,差点把人家店员都吓坏了。”
她说自己是晕倒五六分钟左右就醒了,还喝了一杯红糖水,就想着赶紧来吃点东西。
“低血糖发作了吗?”蒋思淮问道。
前阵子她店里就有个阿婆因为低血糖,直接昏迷过去了呢。
对方点点头,蒋思淮就问:“你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袁景那边炸鸡还要一会儿才能出锅,客人便同蒋思淮聊了起来,“出现过,七八年前我刚生完孩子第一年,就开始出现这种情况,就是一阵一阵的,觉得全身没力气,直接就睡过去了,家里人说叫都叫不醒,发作了好几次,都是早晨或者下午这个点,每次大概半个小时或者更久吧,开始也没太注意,都以为是困了,但是醒了以后就满身大汗,我妈跟我婆婆说是虚的,就给我拼命炖鸡汤什么的进补。”
“后来有一回我下午发作,刚好我老公从单位回来拿东西,问我东西放哪儿了,叫我也没反应,他以为我昏迷了,就打120把我拉去医院,一测血糖,才1.9,医生给我推了葡萄糖我就醒了,打那以后我都很注意,千万不能饿着,每天多吃点,不让自己有饿的机会就不怕低血糖了,结果就……”
她边说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材,苦笑:“就这样了,想当年我跟你们都一样,还是苗条的窈窕淑女,买衣服买s码的呢。”
蒋思淮听了眨眨眼,“……我不大穿得进s码的,得穿m。”
对方笑起来:“标准身材嘛,现在很多衣服都做得太小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蒋思淮笑呵呵的点头,问她这几年有没有再看过医生,有没有治疗过。
得知没有,就接着问她最近除了今天还有哪天发生过这样的症状,对方摇摇头,好奇的问她:“你怎么这么好奇我这事啊?”
蒋思淮不好意思告诉人家自己以前是学医的,就把自家爹妈推出来,说:“我爸妈都是医生,我听他们讲过,低血糖很危险呢,人的脑组织能量代谢全部都要靠血液中的葡萄糖供能,但是呢,脑组织自己是储存不了多少葡萄糖的,顶多维持五到十分钟吧,所以如果人发生低血糖,几分钟还好,时间一长,脑组织就很容易受到伤害,如果低血糖昏迷持续六个小时以上,脑细胞将受到不可逆损害,可能会导致痴呆,甚至死亡。另外,低血糖还易诱发心律失常、心绞痛及急性心肌梗死等疾病哦,这可是内分泌科的危急重症呢。”[1]
“你看你几年前每次发作都是别人叫都叫不醒,其实就是失去意识啦,说是低血糖症,但还是要鉴别到底是不是低血糖症,万一是别的问题导致的呢?你怎么都不查一下。”
对方被她这一大段话吓了一跳,主要是她提到了“死亡”二字。
“……就是低血糖,不、不至于吧?”
“那可不好说。”蒋思淮把前阵子在她店门口晕倒的那个老太太讲给她听,“就是昏迷啦,呼吸心跳都没了,还是我给她做的胸外按压呢,去了医院一看,她就是低血糖,不过她是糖尿病病人,要控制饮食,控制得太狠弄的。”
她说得很像模像样,又确实没什么理由跟医院“狼狈为奸”,对方犹犹豫豫的表示,自己改天就去看看。
周二上午,梁槐景的诊室不停有病人进来出去,大概上午十一点,他叫了下一位病人,然后转头去喝水。
喝完水把口罩重新拉上,定睛一看,面前坐了位身材颇为丰满的中年女士,神情有些忐忑。
“请问哪里不舒服?”他温声问道,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对方的脸。
“这样的,医生,我想问一下……”
听对方讲着自己的低血糖病史,梁槐景边听边询问一些细节,等她讲到最后,听到她说:“我本来没觉得什么,昨天在蓝天路步行街路口那里买炸鸡,听他们店里一个小姑娘讲,低血糖搞不好要死人的,是不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