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回答他的问题:“后来是怕的,幸好没有真的跳下去,不然我就见不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婆和哥哥了,就算没死,摔个半身不遂,更惨。”
她说完还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庆幸。
“那我们……”梁槐景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两下,“能不能不分手?”
蒋思淮眉眼一颤,赶紧往下垂,把脸往领子里藏,“为什么呀?我觉得分开挺好的,省事,你妈妈不喜欢我,我也怕她,我觉得不来往最好,我不想被她为难。”
说着顿了顿,又继续:“虽然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可是……”
“如果以后你不需要和他们来往呢?我们可以不用见面,不是吗?”梁槐景迅速打断她的话,道,“你不用担心这事,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以后……”
这下换他被蒋思淮打断没说完的话:“怎么可能呀,我们在同一个城市住着,我妈妈和阿姨还是同事,是师姐妹,阿姨还是我妈妈的领导!”
疯了吧,跟领导作对,嫌弃脚上鞋子太合脚,想穿小一码是吧?!
她觉得她师兄在这件事上真是天真得可以。
“不可能不来往的,假设我和你在一起,甚至组建了家庭,但是从不和你的父母打交道,而你父母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外人看来是我没礼貌,进而怀疑我家的家教,甚至认为我们两家闹翻了,我们的父母都是在同一个系统的,共同认识的人很多,这对你家我家都不好。”
互不来往,如果是三方各在一座城市,唯一交集就是他们这个小家庭的话,当然可以做到。
可问题是,抛开他们俩的关系不谈,蒋家和梁家出现交集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做到真的不来往。“父母是拗不过孩子的,我们如果一定要在一起,阿姨一定会想办法缓和关系,我不同意见她,她一定会去商量我妈妈,我听说,我妈妈读书的时候,刚进徐外婆门下,就是阿姨带她的,对她来说,阿姨不仅是师姐,还是小导师,但同时,她很爱我,不会舍得我为难和不开心,所以阿姨的请求一定会她为难和不开心,师兄你能理解吗?”
她用一双明亮的双眼凝望着梁槐景,告诉他,他的想法完全行不通的原因是什么。
“就算最后经过妈妈的调解,我和阿姨勉强坐到了一起,也会觉得很难过,阿姨不喜欢我,和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是很窒息的,我也很怕阿姨,老鼠和猫同桌吃饭,你知道有多为难老鼠嘛?”
她声音委屈起来,好似已经身临那一天。
要是放在以前,梁槐景说不准会为她的形容笑出声,可是现在却只觉得难过。
“那我呢?我怎么办,我就活该失去喜欢的人喜欢的生活,难过一辈子吗?”他反问道。
他看起来难过极了,蒋思淮看着他,神情抱歉:“对不起啊师兄,我知道你委屈了,可是……这是最优解。”
就像妈妈跟她说过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偏向,及阿姨不喜欢她这样性情的孩子,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及阿姨的错,所以这件事没有十全十美的解决方案,就只好委屈师兄了。
蒋思淮觉得自己做得没错,想的也没错。
可是梁槐景觉得真是要了命了,“凭什么是我委屈?我委屈了那么多年,放弃自己的爱好,放弃原来想读的第一志愿,现在还要我放弃我喜欢的人,凭什么?”
他的眼圈也红起来。
蒋思淮也跟着难受,心脏像被大手挤压过一样,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和梁槐景对视了一会儿,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小声嘴硬:“男子汉大丈夫……”
话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讷讷的住嘴。
梁槐景看着她踢脚尖的动作,感觉到她的尴尬,又不忍心为难她了,只用带着央求的语气小声道:“阿稚,我不想这样,你能不能……”
他顿了顿,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可怜可怜我,也考虑考虑我?”
挫败感实在太强烈了,为什么蒋思淮会选择叫他委屈?无非是因为他在她心里的分量还不够,以至于在她有需要的时候,立刻放弃放弃他。
就这么简单。事实永远残酷。
“我对你还不够好,你还不够喜欢我,对吗?”他望着她,神情变得哀伤起来。
蒋思淮回视着他,眼睛更酸了,可是目光却十分坦然。
“是,时间还太短了,我选择妈妈,还有我自己。”
“对不起啊,师兄。”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甚至听起来十分难过,可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残忍。
梁槐景忽然笑起来:“网上有句话,大概是说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我以前不懂什么意思,现在倒是懂了。”
蒋思淮顿时赧然,低下头,仿佛有些羞愧。
梁槐景收起笑,平静的重问了一遍:“阿稚,真的不可以吗?我可以保证解决我爸妈的问题,不叫你们任何人为难,我们都会好好的,也不可以吗?”
“……对不起。”蒋思淮沉默半晌,轻声说道。
她不太相信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本质上,就是及阿姨对她的看法存在先入为主,人的认识是很难扭转的,更何况还是及阿姨那样的人。
梁槐景苦笑不已。
及韵觉得他们家顶顶好,恨不得找一个十全十美的儿媳妇,可这在蒋思淮看来,却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好,我知道了。”他点点头应道。
又问她:“那可以再抱你一下吗,阿稚?”
蒋思淮鼻子一酸,点点头,下一秒就被他拥入怀中。
嗅到熟悉的味道,她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连声音都哽咽起来:“师兄你要好好的啊。”
“好,我会好好的。”梁槐景贴贴她的脸,嘱咐她,“你要照顾好自己,别着凉感冒了。”
蒋思淮嗯了声,想问什么,又没有问。
梁槐景抱了她一会儿,放开她以后,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嘴唇动了动,也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