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恶有恶报,但也是昔日故人,回想当初自己进入羽林卫的点点滴滴,不免悲上心头——青春果然都要喂一次狗。
他也是知情识趣的人,客套地说:“此次麻烦胡佥事了。”
胡誉笑了笑,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意思:“傅大人走后,由我接任指挥使。”羽林卫自楚光走后,傅党独大。他若不在傅家的事情上出一把力,傅轩怎肯将手下好生生地交到他手中?他若不能指挥羽林卫,如臂使指,那指挥使这个位置又如何坐得长久。
说起来,都是利人利己的事。
傅希言了然,当下又是一阵道谢。
两人寒暄完,傅希言终于走到亲爹亲叔旁边,胖乎乎的和气脸顿时一变,狠狠地板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跟裴少主说清楚,一路急煞我也!”
傅辅不满地说:“把你人接出来之后,自有解释的机会,非要事先讲清楚吗?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裴少主的意思?”
老爹怎么会露出恶婆婆的嘴脸?傅希言揉了揉眼睛,赔笑道:“我的,我的,他不在乎这些。”
傅辅更不满了:“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怎么还不在乎呢?”
傅希言打自己的嘴:“他没不在乎,他在乎极了,是我说错话。”
看他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傅辅更更不满了。
傅轩忙拉住陷入奇奇怪怪婆媳剧情的哥哥,对傅希言说:“陛下想让我们入南境,守边疆,与刘坦渡一道对付南虞。此事复杂,但我们有密旨在手,狐假虎威绰绰有余,倒也不怕此行艰难。”
傅希言说:“那傅家其他人呢?”
这次走的是嫡支,旁系还留在镐京。若他们没有修好也就罢了,刚修好,就出了这档子事,从旁人来看,永丰伯府就是畏罪潜逃,那傅家其他人还能有好果子吃?傅家旁系被他爷爷欺负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要是再受牵连,未免也太惨了,怕是要恨他们入骨。
傅轩说:“此事已托付给胡誉和蒲相,有他们在,只要不是陛下亲自为难,就出不了事。”
傅希言想着自家父亲叔叔做事一向可靠,便也不再婆婆妈妈地追问下去,只是还有一桩心事:“爹啊,我房间里有个箱子,里面有些密码书,你给我带来了吗?”
傅辅哪知道这个,摆手道:“你母亲把你房间全抄了,应该不会漏下。”
傅希言还是不放心,又跑去问傅夫人,傅夫人便让管家帮着找,很快就找到了他的《chemistry》《physics》们,只是……还少一本,他翻了翻没找到,问傅夫人也不知道,只好跑回来问傅轩。
“叔叔,你还记得你曾经给过我一本江湖全书吗?”
傅轩一脸纳闷:“我什么时候给你的?”
傅希言说:“就在我的房间里,不是你给我的吗?”难道是他爹?可他爹不是一直不喜欢他看闲书的吗?
傅辅见他狐疑地望过来,摆手:“不是我,应该是你娘留下的。”
傅希言一震,既然恍然,心中最后一点疑惑也释去了。
怪不得那本书里有傀儡道的详细解说,原来是她娘留下的。那她娘的身份基本可以坐实了吧?如果不是傀儡道的人,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那……
他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胸口的那本秘籍。
正好裴元瑾望过来,他手一顿,立刻像爪子一样在前胸抓挠起来,裴元瑾又扭过头去。
傅辅看不下去,拍他的手:“成什么样!”
傅希言顾不得手疼,急忙问:“那本书现在在哪儿?”
“自己再找找。东西就在那里,难道还会丢吗?”这语气,像足了每个敷衍的家长。
那头管家还在找,且真的找到了。
原来是书太厚,看着不像是傅希言的,就归到傅晨省的行李中去了。
傅希言:“……”这是暗示他读的书还不如八岁小朋友多吗?正印了那句话,伤害不大,侮辱……侮辱性这么强,伤害怎么可能不大?!
为免夜长梦多,傅辅在众人稍作整顿后,便与胡誉、岑报恩告别,正式启程。
胡誉和岑报恩抱拳相送。
傅希言还探出头来跟他们挥挥,等人看不到了,才缩回手。
风中传来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迎面而来——也是一辆马车,通体碧绿,车厢四角各挂着一串铃铛,随着马车行进,摇曳作响。
裴元瑾已经与他一起换了辆更宽大的马车,此时微微抬眸,漫不经心地说:“鄢瑎。”
“哦。”傅希言点点头,突然震惊地问,“你说这是谁?”
裴元瑾懒得说第二遍,这是拿眼睛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
傅希言忍不住起身,想钻出车厢,被裴元瑾拉住:“要去哪里?”
傅希言说:“鄢瑎可能与我娘的失踪有关。”
裴元瑾说:“马车上就他一个人,你现在去,他必然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江湖中受小神医鄢瑎恩惠的人不知凡几,若要硬来,只怕会引发众怒。
傅希言其实也没想好自己追上去之后怎么办:“可他行踪飘忽不定,今次放过,下次就不知道等到何时了。”
“无妨。鄢瑎行踪飘忽只是对求医的普通人而言,储仙宫想知道,易如反掌。”
傅希言想了想,觉得自己贸然打草惊蛇的确不智,重新坐下来:“也不知他来镐京做什么?”
裴元瑾抬手敲了敲车顶:“去查查鄢瑎为何来镐京。”
……
当储仙宫少主真的好好啊。
傅希言羡慕得想流哈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