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的轰鸣声太大,伴随着螺旋桨快速盘旋的声音,以及黄沙土特有的虫鸣噪声,实在嘈杂难耐,让等在下面的人不由得皱起了眉。
直升机缓缓停在面前,带起的黄沙混杂着细小的飞石,砸在菲莱特的脸上,他龇牙咧嘴地抹了抹,感觉像是刀割一般,有些生疼。
螺旋桨停了下来,轰鸣声也停了,久经噪音叨扰的菲莱特忽然觉得有点过于安静。
燥热的风像是热浪一样席卷,汗水顺着额角滴落,衣服也被汗浸湿。
可恶啊,他在心里暗暗想,早知不接下这个任务了,这鬼天气外派任务可真是烦人!
如果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外派,身为联邦公务员的菲莱特本该坐在窗几明亮的办公室里惬意地吹着空调,随意地糊弄一下领导派发的几个文件,度过一个清闲愉快的下午。
可现在却要来这个鬼地方吹热气。
菲莱特长长地叹了口气,眯着眼睛看向直升机的舱门位置。
舱门被人打开,先出来的是几个穿着作战服的士兵,各个都端着枪,全副武装,面上表情很是严肃。
菲莱特的表情不自觉也严肃了一点。
这次外派任务,是要将被俘虏的帝国战犯押送回联邦底狱,接受庭审。
菲莱特啧了啧舌,这个战犯也是不走运,今天的庭审官西维里可是联邦最可怕的庭审官,心黑的像是下水道里发酵过三天三夜的臭水,对这些战犯更是毫不留情,恨不得能生剥硬撕下他们一层皮。
他同情地摇了摇头,又微微抬头去看这可怜的战犯。
随着几位全副武装的士兵出来一个男人,太阳太大直射双眼,使得菲莱特只能眯着眼睛去看——那人微低着头,双手后背,被麻绳捆缚在一起,隐约能看见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帝国的黑金制服穿在他身上格外服帖,极丝滑地勾勒出衣服主人流畅的腰线,以及富有爆发力的长腿。
菲莱特的喉结轻轻滚动,他将头抬高了些,一点一点往上看。
汗珠顺着优美的下颚滑落,浅色的薄唇紧抿,黑色的长布牢牢束在眼睛的位置,遮住了那双如星辰璀璨的双眼,却平白给这位身处敌营依然保持镇静的上将大人带来一分脆弱感,像是某种易碎品。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气,被发现者压了压舌藏在心底。
菲莱特按捺住内心的悸动,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楚上将”
其实星网早就有风言风语说楚上将被俘了,但是星网上的言论向来如此,瞎说一阵,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菲莱特也根本没当一回事。
说来也奇怪,帝国的上将,却在联邦有这么大的名气,而且并不是什么恶名,反而是全联邦公民最想一度春宵排名榜断层的第一。
联邦是新成立的,成立至今不到五十年,由五个邦联合组成,而联邦的公民……
菲莱特觉得联邦公民都挺疯癫颠的,总之是对联邦也没什么归属感,磕着瓜子乐呵呵看联邦与帝国天天干架,甚至于对帝国的第一上将暗搓搓遐想个没完没了。
不过大家还是抱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帝国已经垂垂老矣,就像日落之末的夕阳,老牌帝国终将会陨灭于新兴的联邦之手。
相对于联邦人的松弛,帝国之人则截然不同,他们往往对帝国抱有赤诚的拳拳之心,就拿这位赫赫有名的上将阁下来说,他就对那片日暮之年的土地一片忠心,几乎将一切都奉献给了祖国。帝国公民对他敬仰爱慕之情不说,联邦公民也将他称为腐朽帝国的最后一颗明珠。
他的眼睛是在最近的一次战争中被意外刺伤的,那事还上了联邦的热搜,说来也好笑,联邦的公民不仅不在意自家战争的状况,反而无比关心敌人将领受伤与否。
当时还有谣传说楚上将可能死了,菲莱特亲耳听见自家楼下那个上能射鹰下能捉熊的凶猛妹妹哭了两天两夜。
其实这眼盲不仅没有折损楚上将的魅力,反而……
黑色的布条大概有些粗糙,磨得眼周下面的皮肤有些泛红——像是红了眼眶,还莫名有一丝束缚的涩涩感。
……
与这位阁下相对的,是联邦的元帅盖文,性格直率,一双浅蓝色的真诚眼睛一下子就能看到底。
但菲莱特心里总觉得这盖文元帅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从其近乎完美的战绩就可见一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毫无心机的小绵羊
菲莱特甩了甩脑袋,将一脑子的胡思乱想甩出脑外,看着联邦的士兵将那位俘虏压上了他来时的车,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块黑布蒙上了人家的头。
这似乎没什么必要,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位上将阁下眼盲无法视物,盖层黑布完全是多此一举。
菲莱特跟着上了车,夹在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中间,把那黑布小心地扯了下来。
挡着他偷看了。
……
无法视物,又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难免使人迷茫恐惧。
即便是经历良多的上将,也难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