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您太客气了,这本就是应该的。”
见沈寂如此给面子,男人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席总可对你寄予厚望,怕是过不了几年,我也该叫你一句沈总咯。”
两人又应酬了几句,男人这才转身上了车。沈寂挥手作别,等到汽车彻底消失在他眼前,他脸上的笑意才慢慢冷却。
正当他要返回时,忽然注意到有一人朝他跑来,对方速度很快,沈寂躲闪不及,被狠狠撞了一下肩膀。
沈寂下意识伸手挡住,感受到肩膀传来的疼痛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想到这是在外面大庭广众,于是和缓了表情,朝撞向自己的人看去,准备问问对方有没有受伤。
面前的人戴着顶鸭舌帽,身形不矮,但瘦削的很,除了一层皮似乎全是骨头,所以才撞得人那么疼。
他的头埋得很低,沈寂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抵着对方肩膀的手下没有一点温度,像摸着没有生命的活物。
“我没事。”来人声音沙哑,忽然猛地扣住沈寂收回的手,那张一直隐藏在帽檐下的脸也抬了起来,露出了那双满是仇恨的眼睛,在沈寂惊骇莫名的眼神中说道:“但你快死了。”
“席总,有您的礼物。”助理敲门进入办公室,席言抬头,看见他手里捧着的一束桔梗,右手还提着一个小小的礼品袋。
“礼物已经检查过了,这里还有一封信,我没打开过。”席言总是很忙,往常其他人送来的东西,都是先交给助理筛选一遍,由他来代表席言回信感谢或回礼,只有他觉得有必要时才会上报给席言知道。
不过对于什么时候有必要,其实并无一个绝对的标准。这大概是一种长久以来的经验与偶尔的灵感之间的相互衡量。
按照往常的习惯,席言应该让助理把东西放下,顺便让他帮自己倒杯咖啡进来。这一次他的视线却落在洁白的信封上,黑色的字迹笔笔用力,结尾处笔画却忍不住颤抖。
“谁送来的花。”席言问道。
“是花店的员工送来的,礼物和信也是。我问过了,他也不知道买花人是谁,只说对方交代一定要送到。席总,需要我去查吗?”助理揣摩上意,试探着问道。
“不,这次我想看看信。”
这次?助理不敢猜测为何这次如此特殊,将信件交给席言后,悄声退出了办公室。
席言感受了下信封的厚度,很薄,除去信封本身的厚度,里面应该只有一张纸。
他转动办公椅使之朝向光线更好的地方,这才信手撕开信封,抖落开里面折叠好的信纸,想看看季清给自己留了些什么东西。
这封信一开头便异乎寻常。
「写给你:
我用这个字来指代我的心上人,不是‘席先生’,而是‘你’。你、我、他三个代词构筑起语言的世界,到处都充满了无法相互理解、互相仇恨的‘他者’,而只有‘你’,是这封信所代表的世界里除‘我’之外的全部。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唯一不被别人打扰的、与你最亲近的时刻。几天前我妈妈死了,她终于死了,我好像并不伤心,我坐在她彻底冷去的尸体旁,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忽然很想见你。我的生命曾是无边的黑夜,在遇到你之后绚烂了一刻,只那一刻,已照亮我全部的晦暗。你在皱眉吗?你一定在想,明明只是匆匆一面,又哪里来的恨海情天,我不知道。也许你并不记得我,也许我并不了解你,但我想人这一辈子,总该为了一样东西不顾一切、彻底疯狂一次,而我只是恰好选择了爱而已。」
「沈寂会伤害你,在此之前,他已经毁了我,让我一无所有。我该为你做这最后一件事。那么你,我至高无上的你,是否可以随手实现一个绝望而虔诚的信徒的临终遗愿?记住我,不是一个在短暂的生命里狂热地爱着你的匆匆过客,而是燃尽了生命换你一瞬间悸动的璀璨烟火。」
信不长,席言即使看得再慢,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看完后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季清这人还挺文艺。
季清与沈寂在原剧情里是相爱相杀,现在则是王不见王,碰到一起总要折一个,又或者是两个一起折。
席言把信重新折好,他折得很认真,边角没有一点歪斜,然后重新放回信封里。至于季清送来的礼物,席言也打开看了,是一对黑水晶袖扣。
那是季清的全部身家。
季母死之后,季清卖掉了水果店所在的二层小楼,换来这份礼物,可惜没有亲眼看到席言戴上。
忽然,办公室的电话响起。
席言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刚刚沈寂被凶徒袭击,身上被捅了好几刀,伤得很重。至于那个凶徒,趁乱跑进了大楼,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去了。
沈寂受了重伤,席言这个做继父的为了表示关心,自然不能安然待在办公椅上。
大厅里的人乱成一团,保安正在安抚人群,一层楼一层楼搜索凶徒的下落。
现场的人反应很快,沈寂已经被紧急送去最近的医院。席言边打电话安排工作边往楼外走去,忽然间一种冥冥中的预感击中了他。
此时他距离出口不过两米,但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停下来”。
席言停下脚步,也就在那一瞬间,伴随着路人惊骇的大叫声,一道身影倏然从天而降,落到席言的脚边,发出沉闷的□□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