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朔兰嘴唇微张着,呆滞的看着那条鹤羽长裙。
鹤兰因,没有折辱过她以及匈奴。她的心被山坡上的巨石砸中,血肉被碾成碎末。
鹤兰因手臂缓缓垂下,鹤羽长裙脱离了他的指尖。
那似白鹤一般的身影,身披残破的白袍缓缓转过了身子离开。
长袍被火烧掉了一些,风吹起时,像极了烽火狼烟后残破的旗帜般。
他起皮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身子一顿,就倒在了地上,浑身滚烫起来,似被火再次焚烧般。
这时刻,正是公主该练习瑜伽之时。
天竺瑜伽大师鸠摩湿四处寻拓跋朔兰的身影,恰巧在这里看见了她。
正要说话,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鹤兰因。
他连忙跑了过去:“鹤大人,鹤大人你怎么了?阿弥陀佛,这身子怎这般滚烫?”
拓跋朔兰手上的鞭子掉落在地上,语声毫无气力:“鸠摩大师,你怎认识他?”
鸠摩大师叹道:“公主,先救人吧。”
鹤兰因因在牛圈待的时间过久,环境恶劣之下,引得红疹爆发,而又未得及时救治,已引发高热。
辞归拿着几十根银朝着鹤兰因的身上扎了进去,看着他额角的冷汗一滴接着一滴湿了枕头。
辞归揪心着:“鹤大人不能出事啊,皇上还等着他接任北境都护一职呢。”
隐休半跪在床前:“大人,您一定要挺过这一劫啊!等您醒了,咱们就回北京吧,有些事情也不能再强求了。”
鹤兰因神志不清,已经再无力气回应一句。
短短几日,他已数次历经生死,人看着沧桑了好几岁。
拓跋朔兰站在帐子的不远处,伸手接过鸠摩湿的信笺,信笺之上还放着一串檀香佛珠: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鸠摩湿双手合十:“十七年前,天竺曾派贫僧前来大周传扬佛教。
在江南白马寺开坛时,遇见了当时还是少年的鹤大人。
鹤兰因是他的俗名,在寺里他有个出家人的名字,叫做:孤鹤。
公主,您真的了解过鹤大人吗?”
拓跋朔兰纤长的手指抓着信笺握了握:“了解?
七年过去了,我都没读懂他,也不再想要再去了解一次。我与他,算是一段孽缘。”
鸠摩湿垂首,鼻尖在双手合十的指尖上点了点,面带佛家高僧固有的慈祥笑意,如同神佛见苦难世人的悲悯一般:
“贫僧年长孤鹤十岁,算是忘年交了。
贫僧当年算是与孤鹤一见如故,也是源于他过高的智慧。
寥寥数语,便能轻易开悟。
这些年贫僧一直在大周各处云游,去年收到他求贫僧的书信,盼贫僧来一趟匈奴。
那串佛珠,是贫僧当年送他的信物,贫僧当年答应他,若是人生遇见了难处,就用此佛珠派人来寻。
无论是何事,贫僧都会倾力相助。
可贫僧知道他的意思后,却有些不解,如此重要的信物,居然是让贫僧教习公主天竺瑜伽。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竟用了这佛珠,这佛珠只能用一次。”
拓跋朔兰将那封信摊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神色便有了些动容。
信笺上,精细小楷,字迹工整的写道:
大师在上,请恕孤鹤不能亲往求见。
吾孱弱稚子身患奇症,为让幼儿能如寻常孩童一般亲见天地,平安长大,吾需速去苗疆求医。
是以,孤鹤仅携佛珠拜上恳求一事。
吾妻骁勇善战,武艺高强,却因生育饱受困苦。
以至腰腹无力,再不能策马驰骋莽原,弯弓射雕,一展豪迈之姿。
孤鹤知天竺瑜伽能解此困局,望大师亲往匈奴助吾妻恢复身体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