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游乐园出来,我遇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杨老师当天下午就提前回来了。”
青年慢慢抬起头。他面颊红的发亮,嘴唇干裂伸出了一道血珠。
安平心急地匆匆说下去,“那晚我一直跟那位朋友在一起。多年没见,攒了一肚子话,在酒吧聊了一宿的天。一高兴酒喝多了,把家里的事全忘了。宿恒,原谅我好吗?我真的不是有意爽约的。”
青年迷茫的视线垂下,又折回,“真的?”
“真的,绝不骗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杨老师。那天下午还是我那朋友安排人送杨老师回来的。”
裴宿恒渐渐收住眼泪,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显然已经相信了安平的话。他哪里想得到,这种虚实参半的谎言,对安平来说只是家常便饭。若是哪天所有的谎言假面都被戳穿,自己在这个纯白的灵魂面前暴露出肮脏淫秽的本质,他可还会……安平骨缝儿里涌上一阵寒意,不敢再想下去。跌跌撞撞把裴宿恒拖起来扶回房间。
裴宿恒烧的脑子迷迷糊糊,胆子倒大起来,露出一颗脑袋在被子外面,不放心地盘问安平。
安平一边应付他,一边喂他吃了药。
药效上来,青年挣扎著看了他半响,还是熬不住睡了过去。
安平坐在床边,握紧他的手,静静看著他的睡容,直到薄凉的夜色被天光尽数侵退。
平生多情三十二
三十二
平时体质好的人,一旦病倒了反倒更加不容易康复。
安平留裴宿恒在自己家里,细心照料了十几天,青年的身体没有太大起色。高烧被针药强力压制下之後,改成低烧连绵不退。
安平急的嘴角上火,看了好几位大夫,都诊断是体力透支导致的免疫力下降,并无器质性伤害,安心静养自然会逐渐好起来。
安平这才稍微宽心些,多少分出一点时间管管铺子的事。
今年冬天,南方的雨水特别足。从一场夹著雪星的冻雨开始,雨雪纷飞接连不断。都说一层秋雨一层凉,冬天的雨雪威力更猛,不过几天,气温骤降十几度,凝滞的寒意如铁板上的霜花,层层堆叠成融不化的冰凌。
那天一大早,天空便堆满浅灰色浓云。
惯常供货的茶商出了点问题,安平赶去处理。
中午雨珠密集地坠落,沾到地皮上就结成了冰。高速路封了,城际公路一边清扫一边通行,车队堵成了长龙。
安平被卡在路上,打电话回去,估计等晚饭时才能到家。
吃过中饭,老王到前面去看铺子,美萍也睡下了。
裴宿恒裹著被子,呆呆看了一阵院落中被雨珠砸出的零碎水花。这些天他觉得身体好多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康复,就要离开了吧。
阴云密布的午後,只有雨滴敲击玻璃窗的声音,啪啪地震击著鼓膜。
裴宿恒打著寒战爬起来,偷偷摸摸进了浴室。把水温调低,拧开淋浴,刺骨的冰水兜头浇下。肌肉陡然痉挛,好容易积攒起的精力,随著水线汩汩流失。
头上像勒了一道紧箍咒,怔怔地发晕。裴宿恒咬牙撑著,勉强把浴室收拾干净,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卧室。
挨到床边,被褥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他。
“裴裴!”
裴宿恒惊退一步,吓得全身发软。仔细看清那人,惊骇地差点碎掉的胆子才慢慢拼起来。
“美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