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宿恒在手机那边几乎是在吼,话音急促地似乎下一刻他的人就要从话筒里钻出来。
手机突然像着了火般的烫。安平蓦地挂断电话,一下把话机扔出去。
他在干什么?他究竟在干什么??
早就决定再也不见面,青年也如了自己的心愿远远地走开了,也提醒过自己无数次,他们今后再不会有任何瓜葛,可如今,他竟然因为自己那点毫无根据的猜想就想再把人找回来!
他到底是疯了,还是已经无耻到没有良心!
需要时招招手把人换回身边,不需要时一脚踢开。那么天真善良的孩子,凭什么要被他这般糟蹋?!
况且,况且……
手机忽然亮起屏幕,嗡嗡地在床铺上震动。
安平看也不看,扑上去掀开后盖,抠下电池塞进褥子底下。
终于安静了,灰影重重的屋子里,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呼气声。
月光渐渐划到东边,幽白的照落在书桌另一端的那只小型冷藏箱上。箱体金属边缘反射出细细的冷光,锋锐如同冰锥。
那里面,整齐地码着十只雌激素注射液,不多不少,正是两个月的用量。
两个月后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想要那青年来,难道就是要他看自己如何一天天诡异地变成一个女人?
他若见了又会如何反应?会惊恐会新奇还是会鄙夷?
属于自己的美好情感已经所剩无几,不论是因为自私还是自尊,那青年曾给予他的赤诚关爱,他不想失去。
过去的事,今天的事,等他变为了“她”,统统都会被彻底地抹去。“安平”沉睡在黑夜里,只要那青年心口的一点热便好,只要那一点,只有那一点,他谁都不会给。
天边泛起鱼肚白。
安平跪趴在床沿,侧头看向窗外,想起青年曾对他说,小时候想不明白鱼肚白的含义,总以为那是说天快亮时,灰蓝的云波里会有一大堆鱼一起翻肚皮。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念头偏偏自己还当真,于是便傻乎乎拿了脸盆等着天亮去接鱼,结果却在每次快天明的时候睡了过去了。
安平挑着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真真切切地陪伴过自己,安平的一生,值得了。
二十五(上)
二十五(上)
美萍撒了几天气。安平又哄又骗,玩具零食成堆成箱往家搬,美萍总算消停了些。
这自然只是糊弄事的法子,骗得了一天骗不过一世,说不定哪天美萍又会突然发作,但他连自己能活到几时都不敢保证,不如就得过且过,有一天算一天吧。
安抚好美萍,安平便忙著买了些礼物,左邻右舍挨家挨户拜访道歉。
裴宿恒来找他的事,老王已经告诉他。深更半夜又哭又喊,大门拍的震天响,大半条街都被他吵得不得安生。
安平一早心知自己再没立场与裴宿恒联系,得知这件事後他更确定了自己的决定。
在澳洲时他的手机一直无法拨打电话,那时他只当是手机突然出了故障,回国後手机又自动恢复正常,他也没多想。但在老王告诉他裴宿恒的事後,不由得他不将手机时有时无的故障与齐荣钊连在一起。
男人可以因为裴宿恒用他最憎恨惧怕的方式惩罚他,相比之下,简单地切断他的手机信号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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