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撑起手臂喊住他,微微躲开青年灼热的目光,请求道:“宿恒,以後,请你代我好好照顾美萍,好吗?”
“嗯!好,当然好!”青年早已醉在突如其来的狂喜中,他没有分辨清楚安平的话外之音,欢天喜地地应下爱人的要求,“我一定会对美萍好,会照顾她一辈子!”
谢谢。
安平在心中轻声默念,对青年轻轻地点点头。
谢谢。这一生,该是多麽幸运,才能遇到你。
裴宿恒跑到门口,又扭头转回来。
“安平,”他挨著床脚,红著脸盯著自己的脚尖,“安平你,你还有正式说过,你喜欢我呢……”
安平怔了怔,微微勾动唇角,轻声道:“我喜欢你,我爱你。最爱你。”
只这一句话,泪意突然又冲进鼻腔,青年抬臂掩住涨红的双眼,小动物般乖糯地“嗯”了一声,甜蜜而羞涩地跑出去。
安平躺回床上,干涩的眼中也泛起一点湿意。
喜欢,最喜欢,从来没有这麽喜欢过。
可是,有什麽用呢,越是喜欢,分开的时候,就越是绝望。
他侧身按住胀痛的胸口,把眼角那滴眼泪,抹干在心底。
六
第二天,安平早早起床,将每个房间和外面小小的院落都仔细收拾一番。
他在这里住了十年,虽然齐荣钊说,有些地方住得再久也不是家,但对他而言,这个地处偏僻小城的简陋的小院子,却是他二十岁之後唯一的避风港。
这里也许不能称之为家,可除了这里,他再也无处可去。
安平用两盆肥皂水轮流投洗抹布,把桌椅门窗还有瓷砖地板都擦拭得纤尘不染。沙发垫摆放整齐,各种陈设和衣物都规整妥当,就连灶台下面的油垢也刷洗得干干净净。
每样东西都擦洗规制过两遍,直到再也找不出要整理的地方。安平擦拭著下颌的汗水,静静地环视这个他住了十年的地方。
他依稀看到十年前的自己,蹲在地上卖力刷洗著地板,美萍坐在旁边给毛毛熊吃棒棒。
他抬头望著母亲,面上有难以掩饰的忧郁,眼中却也笑意温暖,他轻轻地问母亲,“以後这就是咱们的家了。妈,喜欢吗?”
喜欢吗?
十年以前,他满含期望,等待母亲的答案。那时他刚自破碎中重生,即便伤口仍旧鲜红刺目,但他还握著大把的青春可以去遗忘过去。他的人生,还有未来。
十年之後,他回顾过往,除了白茫茫的荒芜,他什麽都看不到。他曾经的未来,早已不知被丢弃在哪里。就连这唯一的“家”,也不再是他能够主宰的。
他这一生,兜兜转转,从来握不住自己最真切的那份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