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四月上,长安落了几场雨,万物便葳蕤地亮出了夏意。为了迎接鲜卑使团,朝中忙得不可开交,而顾拾的地位尴尬身份特殊,还常常被顾真拉去听政问话。玉堂殿里的从人们都闲了下来,那个婢女石兰,便尤其喜欢缠着阿寄问东问西。
过去阿寄同顾拾并没有床笫之实,被人盘问起来还听不大懂话;现下石兰问得再露骨,她却都能听明白,明白之后心里又颇不是滋味。
石兰与她坐在廊下,谨慎地追问:“殿下既受了封,纳妃的时候,总不会只纳一个……”
阿寄抿了唇。
石兰腆然一笑:“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姐姐,就是想先同姐姐问一问,怕到时候不晓得殿下……床上的喜好,伺候起来,出了岔子。”
阿寄只觉如坐针毡,她想,如果她会说话,她一定要反驳回去——
可是她又该反驳什么呢?
好像不论她说什么,总显得没有底气,还不如就装傻充愣地笑一笑,反而莫测高深。
她于是就这样没表情地笑了笑。
石兰愣住了,眼里掠过一丝鄙夷的不甘,手指绞紧了衣带,还想说什么却被张迎打断:“阿寄姐姐!这书我怎么看不懂呀!”
阿寄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但见张迎捧着一卷书朝她跑了过来。石兰脸上发青,当即避开了,张迎便拉着阿寄进了屋里去。
阿寄其实很有些乃父的习气,喜欢人人读书,听见张迎真有问题还挺高兴。张迎关了门,便从身后将那书卷拿出来,在书案上摊开了,指着道:“姐姐,玄牝是什么意思?”
她一听,还以为是《道德经》,待定睛看去,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扎了眼,一下子从案边跳了开去。
“姐姐?”张迎一脸懵懂。
阿寄背对着他捂着脸,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刚才看到的寥寥数笔画面——那、那分明是……不,她其实也没有看过,她只是听说过……那都是什么东西啊!
一时之间她又羞又怒,却无法发作,只回头瞪了他一眼,便去将那书卷合上,看见了书名——《天下至道谈》。
她眼前就是一黑。两根手指拎着书脊,作势要扔进香炉里。
“哎哎!”张迎连忙拦下她,“这可烧不得!这是郎主的东西!”看着她的脸色,他稍微明白了些,“这原来不是好书吗?我整理床铺时从床底下翻出来的,拿它认字认了半天还认不全……”
这世上还有拿……拿房中书认字的人!她气得狠了,偏又闹不清自己在气什么,脑海里还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顾拾在床上的模样……
他还说:“阿寄,我这回用了心的……”
原来是这般用心法!
而张迎还不明不白地叫嚷着:“姐姐你别生气!我、我这就把它塞回去……”
她不由分说地把他推了出去,又哐啷一声关上了门。
然后她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