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每每到了旱年,人们就会四处搜寻不腐之尸,施以棍棒、以火焚烧,藉此祈雨。
然而大旱导致人心浮动,“除妖”的行为常常到最后难免失了分寸,开始也许还像模像样地找些确实有异状的尸体焚烧,到最后,恐怕就是不由分说乱烧一气。
七弦由老汉几句抱怨和眼前所见就知道这个小小的村子生计维艰,好年头的收成都未必能够果腹,如今眼看田地里庄稼颗粒无收,怎么可能还从从容容。
都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寄希望于苍天鬼神。
老汉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站到田埂上,手搭凉棚眺望着田里的旱稻,忍不住唉声叹气,“老天爷呦,不开眼呐。”
刚刚骂宁修茂的时候还中气十足的模样,这一瞬间也露出了愁容,瞬间萎顿下去,“我这把老骨头……也活够本了……小娃儿们……”
被扔了一身草叶子的宁修茂摸了把脸,不甚在意的模样,半分都不见尴尬,一脸坦荡地凑上前来,“老伯,别介,别介——你们倒是走得挺远的,那边也去过了?”
他随手一指那悬崖的方向,闲话一般地问。
“去过,早去过了,还真有,就那次效验些,那妖物刚没烧了一会儿,就下起雨来了,都还没烧透呢。老头子看它大概是有些来历,就让人又埋了——可惜,那雨只下了那么一点!”
他脸上浮现后悔的神色,大概觉得早知如此该烧尽了,说不定能多下几场雨。
听宁修茂这么一问,七弦当下会意,当下接过话题,“那么远的地方,难为老伯竟找得到。”
他们一路走来是很清楚悬崖下陈英祥的葬身处与这个小村庄距离有多远的,要说找僵尸找到那么远那么偏僻的地方去,未免有点古怪。
“嗨,凭我们哪里找得到。”老汉弯下腰,用镰刀柄敲了敲鞋底的泥,粗声粗气地说:“全村人凑了份子,进城让张半仙算了一卦,张半仙指了西、北两个方位,照着找就是了。”
“当时咱村里人按着张半仙的指点在西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妖物,后来村里脑子灵醒的娃娃就说,天机不可泄露,张半仙不定稍微说岔了一点,也是有的。”
“大伙儿就往更里面去寻,果然有的,按张半仙的法子,先打了煞鬼棒,让妖物不敢作祟,再烧起来,秽物就去尽了。”
事情至此,疑点已然霍然开朗。
崔有德、耿正祥、赵平三人里应外合一同诱绑陈英祥,然后将人困在山神庙里,自去勒索财物,却不料这位大少爷太机警,竟然凭一己之力磨断了绳子逃生。
然而他深夜里慌不择路——也可能此时绑匪回来了,他进退维谷无路可走,一路奔逃终至不慎坠崖。
绑匪们发现他跑了,却又没回城,不得不四处搜寻,后在崖下找到了陈英祥的尸体,惊怒懊悔之下草草把人埋了。
此时的崔有德必然心有不甘,不愿让到手的富贵跑掉,于是狠了心尖干脆破罐子破摔瞒天过海,隐了人质已死的消息,厚着脸皮给陈家发了第二封勒索信,又伙同赵平来一出苦肉计,好让自己脱身。
他们却不知阴错阳差之下,地安村的村民们为了祈雨“除妖”找出了尸体,陈英祥身上骨折的痕迹,是因为坠崖所致,而虐待与焚烧的痕迹,却是死后才出现的。
崔有德、赵平、耿正祥三人并不知道这番缘故,发现尸体的异常之后震撼异常,又已经被七弦公子掌控,最后忐忑入狱,屈打成招。
衙门的仵作史泰和学艺不精,本就是草草验尸,并没有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