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渊一本正经道:“不铁打怎么做武官?”
云浅睨了他一眼,手上微微用力,扯下他的衣袖,随后起身扑灭烛火:“睡觉。”
绿色床帘垂下,阻挡了所有光芒,眼前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夜中寂静,两人之间隔了条楚河汉界,虽看不清彼此,却听得见彼此的心声。
云渊卷被翻身,伸出长臂,将她揽入怀中,“浅浅,生气了?”
云浅嗔怪道:“你要玩命之前,先想想家人好吗?”
“我又没事。”云渊玩笑道:“放心吧,我命硬,玩不死的。”
云渊兼得官场和战场,只要不死都是福,云浅最怕哥哥死了,粉拳不轻不重锤了他肩膀:“玩你个头,我不喜欢你这样。”
见到哥哥的那一刻,她就满腹委屈,幼稚如孩童,她的坚强和铠甲,化作倾诉衷肠的柔情。
“你在战场拼命,官场也要拼命,你是拼爽了,但我不高兴,我一等就是几个月,你知道我多孤单吗?”她噙着泪,委屈痛诉。
云浅滔滔不绝大吐苦水,尽数发泄烦心事:“我是有亲朋好友,可是他们也有自己人啊。我脸皮薄,跟他们不亲,没法掺和他们。”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外祖父在荆州,我想他们,可我去不了荆州。湘州不好,你又不在,不长眼的东西来欺负我,我是真的呆不下去了……”
她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怨愤:“你可倒好,跟仇家多亲呢,一天天往天牢跑也不回家看我,你欠骂欠揍不自知,还问我生没生气。”云浅赌气似的抱着被子,翻身背对他。
“哎。”云渊笨拙哄道:“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云渊挪过去抱她,双臂微微收紧,不让她逃离,亦予她温暖的慰藉。他承诺道:“我回来了,一定好好陪你,让我将功补过,好吗?”
“算你有点良心。”云浅不甘愿地应了一声,心中怨气消了大半。
*
一大清早,张渝和彭子打包行囊,浩浩荡荡出发游玩。云浅仍是呆在府中,等云渊早朝回来,一同踏上属于他们的旅程。
送走云渊后,云浅回房整理他们的行囊。她随手打开一个柜子,第一眼是份陌生的盒装礼物,它还未拆封。
她回想起来,那是周子珩赠予她的礼物。时隔五月,她还未曾打开瞧过一眼,早把它忘得一干二净。
还未拆开礼物,就知道里头的东西不便宜。盒子以紫檀木制成,刻着精致的花纹,格外典雅奢华。令人难以想象,宝物该有多珍贵才能藏在这里面。
一缕缕锦缎铺展,露出一枚玉镯。奶白的玉镯晶莹剔透,温润的玉质反射幽幽的光芒。不愧是最上等的羊脂玉,珍贵无暇,每一寸肌理都细腻无比,这天工开物之品最是稀有。
周子珩一送就送价值连城的羊脂玉,搞得云浅不知所措。礼物太贵重了,欠了还不清的情债,云浅不好回礼,周子珩更不好对付。
云浅低头摸摸左腕上的飘花镯,虽说飘花镯没有羊脂玉来得崭新、昂贵,但她心里还是偏爱哥哥送的飘花镯。
就算腕上没有这只飘花镯,她也不会戴上别人给的手镯,红的蓝的绿的都不戴。
云浅默默把羊脂玉放回柜子,合上柜子不见为净。
这时吟香敲门进房,给云浅送来了信,“小姐,这是周公子给您的信。”
云浅挺排斥周子珩的。云嘉辰太看好这个孙女婿,私底下不少凑合他俩,不停转交信物、书信等。
只不过一个病重,一个敷衍,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磨蹭到七月初五那天。
那次初见,让云浅知道,她躲是躲不掉了。
她其实挺怕周子珩对她嘘寒问暖,还是约她出去游玩,她不想和他建立关系。拒绝的话,惹了周家不快活,届时联姻作罢,她就拿不到解药救哥哥了。
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讨好周子珩,履行爱侣义务。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算了,读信写信也不会少块肉,随便看看随便写写就过去了,云浅闷闷不乐打开那封信,一目十行。
“清妍,见字如面。好不容易来了湘州,只可惜临时有要紧事,见你的机会失之交臂。我要回扬州过年了,等我回来之时,便是我们的成亲之日,我很期待那天……”
后半段全是他对她浮夸的赞美、思念和爱慕,云浅只觉辣眼睛,完全看不下去,随手撂下信纸,平复厌恶的心情。
云嘉辰不少提起周子珩,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恶心人的话。
“他珍藏你的画像,信物好几年了。光看着你的东西就大病痊愈,碰上真人还得了啊。一个男人肯为你遣散丫鬟和瘦马,是你云浅此生莫大的幸运,你嫁给了一个绝世好男人!”
这些话她听得耳朵发茧了。无论多听几次,她依然对周子珩这个人作呕万分。
说这么多情话做甚,其实就是很期待顺理成章睡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