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呢。真的要看吗?我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我们刚才怎么说的来着?”乔贞说。“你提供事实,我们来判断。”
“好吧。”塞诺妮从裙子腰部挂着的小布袋里掏出了项链来,递到乔贞手里。“您看,这有什么特殊的呢?”
乔贞将项链悬挂在手指上。他发现这是一串没有任何特色的廉价项链。黄铜链子,前端镶着红宝石的坠饰——一块有裂纹,颜色并不纯净,有点儿泛白的红宝石。
“他没有说过为什么想看这项链?”埃林问。“一点儿都没提到过?”
“真的没有,”塞诺妮说,“不过我猜……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它是我在地摊上花了二十个铜币就买到的。多雷斯是一个人住,对吧?可是他以前总该有妻子,孩子什么的吧?我猜,也许这是属于他原来家人的东西。再次看到它的时候,物主已经是我了,所以多雷斯显得那么沮丧。也可能是他认错了,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串廉价的东西。如果他就是因为这样才自杀的话……我……”
“不是这样的,你不用胡思乱想。”乔贞说。“不过,我们需要拿走这项链作为证物,没问题吧?”
塞诺妮没说话,就好像没听见乔贞的要求似地。
“塞诺妮小姐……?”
“这个……非拿走不可吗?”
乔贞皱起了眉头。
“你在担心什么,塞诺妮小姐?”
“恩,不,什么都没有。抱歉了,请拿走吧。”
“好了。”塞诺妮走后,埃林说道。“你怎么想?”
“关于两人会面的情况,她和古博的说法是一致的。至少在这一点上,她没有撒谎。”
“怀疑这么个美人真让我没干劲。但是,我得承认她至少在项链的来历上撒了谎。听起来就像一个每次都用‘肚子痛’做旷课理由的小学生。”
“没错。简直是教科书式的撒谎模式。说是地摊上买来的,却立刻又表示出不希望把它交到我们手里。这个单纯的姑娘,连圆谎的意图都没有。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调查有好处。”
“你对她关于多雷斯看过项链后反应的解释,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她确实不知道多雷斯要看项链的意图,因此那些解释应当是她的真正想法。否则她会从一开始就否定一切,根本不会承认曾经见过多雷斯。她认为透露这一点,不会对她不利。”
“一半诚实,一半虚伪。这个小美人还真会给我们找麻烦——喔,这样说太不近人情了。那是一种自我保护式的撒谎。她对我们没有恶意。”
半真半假,那有什么不自然的呢?再怎么说,她是一个演员。乔贞把项链收进口袋里。
“多雷斯向你索求最后一天,你给了他。他就用这一天来看一眼廉价项链,然后被杀死。乔贞,这一天你给得不值。他应该做一些更有贡献的事情再去死。”
“这项链对他有意义。而且当看到以后,他很失望。有两种可能:一,这项链不是他想看的那一个。二,通过这串项链,他能够确认某件事情,某件让他失望的事情。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大?”
“无论怎么说,现在我们的情报明显还远远不够着呢。而且还要考虑一个可能性:围绕项链的事件,包括塞诺妮的谎言,实际上和谋杀无关。至少,现在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它们有关。这真让我头大。但是非要我现在就选的话,我会选二。”
乔贞脑海中再次回想起多雷斯索求“最后一天”之时的神情。那种一生悬于一次请求的恳切。
既然塞诺妮关于“答应火焰节给他看项链”一事不像撒谎,那么这项链确实就是多雷斯多活一天的目的。
乔贞仿佛看见了多雷斯面对项链的情景。
夜里,廉价的红宝石黯淡无光。多雷斯无比急切地想看清楚它,却又有些害怕。他或许会想,就算自己的眼睛突然瞎掉,不了解自己一直索求的真相,那也没什么不好。但他还是拿出了勇气。
多雷斯会知道那是自己生命的最后几个小时吗?
不,他不知道。
他在害怕什么?或许是害怕自己的一生被否定。他用一生换来这一天,然后陷入了深深的失望中。甚至是绝望。他在绝望中迎来了死亡。
想到这里,乔贞知道自己需要更了解多雷斯的过去。有一个人能够帮助他,但乔贞还没拿定主意是不是该探访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