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函自然也看到她?手指上流出来的血了。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舀了半瓢水,拉她?出去,倒水给?她?冲洗手指。
给?她?洗干净手指并擦干以后,他又进房间拿了条像是在手帕上裁下来的白布出来,给?她?包缠到手指上,并绕上毛线系紧。
看着林霄函给?自己包手指的时候,初夏整个人都是懵愣的。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看起来好像很关心她?。
手指当然不是她?故意割破的。
她?切红薯的时候因为在想怎么叫他进厨房而走了神,不小心切到了食指。
其实伤口不深,但她?故意多挤了点血,并且故意叫了一声。
她?是故意想引起他的注意,把?他叫到厨房里,但没想到他会真关心她?。
所以看着他这?样,她?突然感觉有点错乱。
林霄函给?初夏包完了伤口,目光刚一抬起便碰上了初夏的目光。
他意识到什?么,忙淡定开口说:“现在是非常时期,麻烦你多在大队干部?面前?说说我的好话。”
“……”
初夏回了神应道:“哦……”
林霄函说完话没再站着,又进了厨房去继续切红薯。
初夏也没再多想有的没的,跟着进了厨房,站到林霄函旁边说:“只切到一根手指没事?的,还是我来吧。”
林霄函没理她?这?话,只问:“切红薯准备做什?么?”
初夏又哦一声道:“打算烧红薯玉米粥。”
林霄函知道了,也没再跟她?说别的,继续切红薯烧粥。
看他这?样,初夏也就没再跟他抢着做饭,反正也说不动?他,而且正好创造了好机会,她?就这?么跟在他旁边,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搭搭手。
初夏已经?决定好了,利用这?最?后的几天时间再抓紧努力一把?。
于是吃完饭到学校以后,在林霄函上课的时候,她?又厚着脸皮以旁听?之名坐去了教室里,并且坐在前?面角落,离讲台近。
她?昨天晚上也想好了,不管林霄函会用什?么态度看她?对她?,用什?么样的语气跟她?说什?么样的话,她?也都要厚着脸皮坚持完这?最?后几天。
于是这?一天下来,初夏和林霄函比较近距离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之前?的一两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傍晚放学留在办公室批改完作业以后,初夏也没有先走。
她?收拾起学生的作业,又把?自己的书?拿出来看,然后在林霄函批改完作业收拾办公桌的时候,她?也假装正好忙完收拾桌子。
收拾着的时候,她?又尝试找话题和林霄函说话,用谈正经?事?的语气问他:“听?说咱们大队也得了两个回城指标,你有听?到风声吗?”
回城这?件事?,是他们十二个知青近来全都很关注的事?。
林霄函没看初夏,收拾着桌子应声道:“嗯,有听?到一些。”
初夏要收的书?本少,已经?收拾好了。
她?看着林霄函继续说:“两个回城指标,不出意外的话,我觉得应该就是我们两个的。他们十个人之前?惹出了那么大的麻烦,让大队的干部?头?疼了那么长时间,肯定得不到回城指标。”
林霄函自然是认同的,所以他对这?事?也胸有成竹。
知青点那十个人,自从下乡以后,就大错小错不停犯,折腾了大半年才消停下来,尤其是韩霆、超子和锅盖,送去劳教等于直接盖章品质有问题。
以他们的表现,要是能拿到回城指标,那才有鬼了。
但林霄函没往下接这?话,而是转头?看了眼初夏。
他默声在心里想——所以她?今天突然又毫不收敛地开始粘着他,是因为这?件事?情?
而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那她?突然又对他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她?想到他们两人不久后要回城,回去后就不能在一块了,所以临到了分别之际,突然感觉舍不得了?
想到这?里,林霄函感觉自己的心跳不自觉重了一下。
于是他没再继续往下想,继续收拾起作业说“等通知吧。”
而他刚说完。
初夏果然又叹口气,语气感慨说:“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真的要走了的话,还挺舍不得的。”
夕阳最后的余晖中。
李乔、顾玉竹和陈思思用木棍担着猪食桶, 抬到简陋的猪圈前放下来,把?猪食倒进猪食槽里,又拿开猪圈门。
粉皮猪扭着屁股从猪圈门里钻出来, 直接埋头到食槽里大口吃食。
顾玉竹松一口气说:“长这么大人都没伺候过,这会儿倒好, 猪和鸡都学会伺候了。”
陈思思笑着说:“我们伺候得挺好的, 比他们的好。”
她们三个女生做事更为细致一些,不管是养猪还是养鸡,都比胡阳和韩霆他们两?伙人养得要好。
她们养的猪比另外两?只猪看起来个头大一些,也更胖一些。
母鸡长成?之后?开始下蛋, 也是她们的鸡下的蛋比较多。
听到陈思思这话,顾玉竹哼一下道:“还真?以?为我们女生不靠他们男生就不能活了?事实证明, 没有他们, 我们可以?过得更好。”
李乔也接着说:“可不是么?起先要不是跟他们合伙, 就我们自己过的话,根本不可能把?日子过得一团糟。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总觉得跟他们在一块, 才有依靠心?里才踏实。经过这一番, 现在总算是明白了,靠谁也不如?靠自己。”
陈思思忽又叹气?, “就是明白得有些晚了,该犯的错都犯了, 该惹的事都惹了。你们有没有听到风声,听说咱们大队也下来两?个回城指标?”
提到回城指标, 顾玉竹和李乔都没有开心?的神?色。
顾玉竹也跟着叹气?, “谁能料得到后?来的变化呢,我们不过都是觉得, 户口迁来了乡下,家里又没有关系,基本就回不去了,所以?也没想过争取这些。就我们下乡之后?的表现,要是有三个四个指标,我们还能想一想,只有两?个,根本就不可能轮到我们的,反正我是一点期望也不抱的。”
虽然她从下乡开始就抱怨最多,天?天?念叨着想回家,但她也看得清形势,心?里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可能。
李乔和陈思思自然也是看得清的。
但李乔没丧气?,鼓励顾玉竹和陈思思说:“自从去年动乱结束以?后?,今年知青回城的指标明显变多了,以?后?回城的机会肯定还会有的。我们好好表现就是了,这次回不去,还有下次下下次呢。”
这话确实符合常理,也确实鼓舞到了顾玉竹和陈思思。
她们俩这也便没再丧气?抱怨,顾玉竹想了想小声说:“对,如?果下次再有指标的话,只要我们好好表现,很可能就轮到我们了。胡阳他们三个感觉没我们表现好,韩霆、超子和锅盖被送去劳教过,他们仨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剩下一个苏韵,她今年表现也一样不好,身体?不好干活少,平时过日子全靠韩霆、超子和锅盖,而且她还和韩霆谈恋爱,作风上经不起举报追究,她也完全没可能。”
李乔自嘲笑道:“矮子里拔将军,我们还是占优势的。”
陈思思也跟着笑起来,“那?我们就好好表现,等下一次的机会。”
说完这些话,她们的猪把?食槽里的猪食全都吃干净了,正好韩霆拎着猪食桶,和苏韵一起又过来喂猪。
于是李乔她们没再说话,把?猪赶回圈里,拎上猪食桶走了。
韩霆和苏韵到他们的猪圈前给?猪喂食。
等猪吃完食,他们把?猪赶回圈里,人没有立即回宿舍。
他们把?猪食桶放在猪圈前。
在暗下来的夜色中,走去小河边,听着河水声在河岸上走了走。
大队得了回城指标的事能传到林霄函的耳朵里,能传到李乔她们的耳朵里,其他人自然也都是听说了的,包括韩霆和苏韵两?个人。
苏韵和韩霆聊了一些各自上学时候的事情。
聊上一会,心?里和神?情语气?里,很自然地被想家之情填满。
而从想家说到回城指标,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苏韵看向韩霆说:“如?果是真?的,我们也去争取一下吧。”
韩霆知道苏韵有多想回家。
自从他劳教回来以?后?,苏韵就常在他面前提起回城的事。
这两?天?听到有了回城指标这事,她的思乡之情就表现得更重了。
韩霆抬手揽上苏韵的肩,安抚她说:“我知道你很想回家,我们都想回家,但指标到底给?谁,是大队定的,我们说了不算。”
苏韵停下步子来,转身看着韩霆说:“现在回城的名额给?谁还没有定下来,我们可以?去争取一下的。我一直都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你一向最有办法了。”
虽然确实看着很难,但她觉得韩霆肯定是能做到的。
要不然她不会反反复复做梦梦到,韩霆拿着回城申请表给?她。
那?个梦就是对未来的预示。
只要韩霆愿意想办法,肯定能拿到指标。
夜色中,韩霆看着苏韵模糊的脸部轮廓,默默吸口气?。
苏韵这样全心?全意地依赖他相信他,他根本没办法看着她说出自己不行之类的话的,于是默一会道:“好,我来想办法。”
听到这话,苏韵心?里踏实下来。
她伸出手抱上韩霆的腰,把?脸埋到他胸口,声音里带了些感动的哭腔道:“韩霆,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真?的谢谢你。”
韩霆抬手把?她抱怀里,笑着说:“跟我还这么客气?。”
苏韵声音软软道:“我不是客气?,我是感恩你的出现。如?果不是有你,我会一直生活在黑暗和绝望之中,是你拯救了我。”
叶片枯黄的玉米地里。
韩霆他们六个男生和其他老乡一起掰玉米。
今天?女生都没来地里掰棒子。
被安排去搓玉米棒,给?玉米脱粒去了。
掰棒子掰到太阳起高,听到休息的哨声,大家一起停手休息。
韩霆、超子和锅盖跟着其他人一起,到地头田埂上去喝水,歇口气?。
三个人和其他人隔了段距离坐在一边。
韩霆先喝水,喝完把?碗给?超子,忽出声说:“我想争取回城名额,两?个争不到,拿一个也行,这事儿,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