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1)

“你们俩一个写、一个画,把今晚这情景,谁说了什么话,谁办了什么事儿,谁是个什么神情,都事无巨细的写下来、画下来,到时候送给你汗阿玛和兄弟们瞧一瞧。也好让他们如临其境的旁观完这件事。”

“以后也好让其余部落知道咱们皇家不是那些子以权势压人的。”

“是!”

老五、老九强憋着笑意,让人去取笔墨纸砚。

独自站在一边的端静看到两个姐姐、两个哥哥都去忙了,她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走到自己阿图姑奶奶跟前,拎起高脚小方桌上的茶壶,摸了一下发现壶身是冰的,她又尴尬的将茶壶给放下了。

阿图用眼角余光瞥了端静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想不通皇家怎么会养出来这种没有半分心机与手腕,一丁点儿御下本事都没有的傻白甜。

她轻轻晃了晃头不去关注端静,而是闭上眼睛抿唇,一下一下的缓慢转动着手腕上她额娘留给她的檀木佛珠手串。

杜棱郡王与郡王妃年龄没阿图大、在这草原上无论从哪边算辈分都没有阿图高,阿图在场,端静没请他们夫妻俩坐在圈椅上,俩人只好悻悻地站在原地。

约莫半个时辰后。

出府的七、八个巴林部护卫先回来了,领头之人对着阿图俯身恭敬地禀报道:

“主子,那小妾已经杀了,龙凤胎也都关了起来。”

噶尔臧一脸羞恼的攥了攥两只拳头,怒瞪着阿图,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自己的爱妾与一双儿女,还是觉得自己保护不了他的妾室与庶子、庶女,而被阿图大长公主给深深冒犯了。

阿图摆了摆手,巴林部的护卫们退下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荣宪拽着鞭子风风火火走进来,一抬腿迈过门槛就怒声道:

“玛嬷,公主府的人都分开审讯完了,这些人都说噶尔臧这个混蛋在公主府里耀武扬威的,砸东西、打三妹是家常便饭的事儿!这些人都是随着端静从京城而来的,他们说出嫁时三妹几乎都没有下过马车,护卫们都是在队伍前面与队伍后面的,在三妹身边伺候的都是宫女、嬷嬷们,哪会有什么私会侍卫的事情啊,完全是噶尔臧这混蛋再给我三妹身上泼脏水!”

“那为什么你三妹没有落红!”

郡王妃急了,张口出声道。

“呵——圆房时没落红的女子多了!”

荣宪双手环胸,好巧不巧她倒是对落红这事儿有些了解,一脸不屑的看着郡王妃蹙眉骂道:

“郡王妃,汉家女子大多裹脚行动不便,身子娇柔,她们初次圆房时处子无落红的人少,可一些平日里锻炼多的女子,有时候骑个马都能落红呢,她们是处子却会在圆房时没有落红。”

“更何况”,荣宪轻挑又蔑视的看了瘫坐在地上的噶尔臧一眼,嫌弃地说道:

“没落红还有可能是因为你儿子那处恶心玩意儿太短了呗,你儿子荤素不挑,早就和他的通房丫头破身了,我还怕他染上脏病呢,你不去忧心你儿子脏不脏,竟然还婆婆妈妈的纠结我三妹为何没落红,关注点可真是偏啊!”

“噗——”

觉得口渴的老五也不嫌茶水凉,直接起身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听到自己二姐的说话方式越来越像直率的蒙古贵女了,一时之间没忍住,直接把喝进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老九则奋笔疾书的在宣纸上写着自己二姐怒怼渣男的话,双眼发亮,万万没想到他三哥小时候是个结巴,他二姐这么能说啊!

“你,你——”

郡王妃用右手食指气得胳膊发抖指着荣宪,左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嘴巴开开合合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杜棱郡王也面红耳赤的,阿图大长公主他没法出声教训,与他儿子同辈分的荣宪公主他还是可以仗着身份与辈分说几句的。

偏偏天不遂他愿,大公主纯禧这时也带着人面容严肃的拖着俩管事嬷嬷和一个太监、一个宫女匆匆走了进来。

纯禧抿着红唇、蹙着眉头瞧了自己三妹一眼,就对着坐在主位上的阿图禀报道:

“姑奶奶,这四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与噶尔臧这混蛋里应外合倒卖三妹存在库房里的嫁妆,三妹成婚六年,如今库房中有近七成的东西都是赝品啊。”

“砰!”

听到大公主这话,血压“噌噌噌”往上冒的郡王妃双眼一翻,身子一软,重重就跌倒在了地上。

杜棱郡王也是面容大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次子竟然是个惦记自己媳妇嫁妆的没出息货!

他双眼如炬的转头看向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噶尔臧面如土色目光闪避。

知子莫如父,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既然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我三侄孙女是个脑子蠢笨被奸人给害了的。”

阿图大长公主伸出右手重重往身旁的高脚小方桌上拍了一下,把桌面上的茶壶杯盏给震动的叮当乱晃。

“来人,先把这噶尔臧与他的庶子、庶女关到一起!”

“小五、小九把你们俩写的东西、画的东西装进信封里,封好,快马加鞭送到本宫的皇帝侄儿手里,皇家的和亲公主不能欺侮!爱新觉罗一族的名声也不能任贼人污蔑!”

“皇家虽然没有公主合离一说,但公主可以丧夫,专看本宫的皇帝侄儿如何定夺!”

“砰”

听到“丧夫”二字,瘫坐在地上的噶尔臧也双眼一翻重重晕倒了,从他身下流出来了一滩黄色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骚味。

“恶心!端静抚本宫去安寝。”

阿图皱眉嫌弃道。

端静罩在外面二十多年的透明壳子像是一朝被粉碎了般,立刻眉开眼笑地搀扶自己的姑奶奶。

从漠南蒙古三公主府中发出来的两封急信, 中间仅仅相隔了半日的功夫就一前一后送到了乾清宫。

梁九功从风尘仆仆的护卫手中接过两封插着鸡毛的蒙古信件,将其并排放在了御书房的御案上,确保万岁爷回宫后可以一眼瞧见, 而此时正值下午, 康熙领着留守在京城中的儿子们和大孙子待在宫外京郊的试验田里。

之前康熙将在后世买的各类种子, 分成许多份运送到不同省份交给农事官种植,就是想要观察一下后世种子的普适性,在不同土地上的生长情况。

如今距离春耕结束也有两个多月了,埋进湿润泥土中的各种各样的种子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发芽,春风一吹、夏雨一淋, 三百多年后的种子在大清的土地上勃勃生长着。

康熙虽然已经收到了许多外地农事官对新种子生长记录情况的折子,但不亲眼瞧见后世种子的生长模样, 他终归是不放心的。

四月中旬的时节,京城中的气温是要比蒙古大草原上热一些的。

今日难得腾出空闲的康熙遂换上一身靛青色的常服,戴着黑色的瓜皮帽。

除了躺在摇篮小床中睡觉的小十七外,他大手一挥就把太子殿下、直郡王、诚郡王、四贝勒、七贝勒、八贝勒、老十二、老十三、老十四、小十五、小十六,还有他最疼爱的大孙子, 全一并拉来了京郊试验田。

下午申时三刻的太阳渐渐开始往西挪,康熙一行人走在两边长着野草的黄土路上,初夏的风将这些人的衣角微微吹起。

三岁多的小十六初次随着父兄们与大侄子出宫,来到这视线开阔、风吹麦浪的田野间,瞧什么都是稀奇的, 小手中捏着一个绿色的狗尾巴草都能乐颠颠地在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上边走边跳, 嘴里还哼着不成曲的欢快小调。

相比较而言,比他小了一岁的嫡长孙显得倒是更加稳重些。

虚岁两岁的长孙殿下穿了一身与他阿玛同款同色的浅蓝色小袍子, 还未剃头的乌黑头发被梳妆宫女从头顶处开始编辫子一下子编到了发尾,在发尾处用珍珠红绳缠了一下做辫穗, 脑袋上戴着一个宽帽檐的凉帽,唇红齿白、眼神黑亮的小奶团子倒腾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阿玛旁边,等到实在走不动了,才会仰头、伸出两条短胳膊,让太子爷抱。

金色的太阳光照射在他脖子的金项圈上,发出来明晃晃的光晕。

领着儿子、孙子一路往前走、一路四周看的康熙在一处麦田前站定,背着双手,眯眼打量着生长在田地中绿油油、颗粒饱满的麦子。

麦子现在已经长到成年人膝盖那般高了,夏风吹拂间,麦穗乱颤,麦芒相接,麦浪翻涌,一个个随风摇动的大麦穗瞧着别提多喜人了。

陪侍在帝王、皇子、皇孙身旁的农事官与伺候这些庄稼的老农们望向田地时,眼中也都闪现着奇异的亮光。

他们这些人长年累月的与土地打交道,更甚至有的老农们种了一辈子的田了,今岁也是头一次碰上这般好的粮种。

一个年约五十出头,额头上抬头纹深深,身上穿着粗麻短打、皮肤黝黑发亮的老农忍不住看向衣着富贵、仪态不俗的康熙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老爷,小老儿能问一下像这么好的麦种,明岁还有吗?”

听到老农的话,康熙转头望去,用手捋着自己下颌上的短须,笑着说道:

“这茬麦子种出来的麦穗,等成熟采割后重后,一粒麦子都不会用来吃,全部留种,明岁自然是继续用这茬种麦结出来的种子继续种田的。”

“那就好,那就好,小老儿可真是太稀罕这年的种子了。”

听到康熙的回复,老农一张脸都笑得皱成了菊花。

“老爷爷,这年的麦种与往年相比好在哪里啊?”

走累了的弘晞被胤礽侧着抱在怀里,一脸好奇地看向说话的老农奶声奶气地笑着询问道。

他前世是个长在钢筋水泥、高楼林立中的城市孩子,去农田中的机会甚少,只知道现代的小麦比古时候高产,但除了高产这个优点外,具体现代小麦有哪些压倒性的优势他还真是懵懵懂懂。

听到大孙子/儿子/侄子的问话,康熙、胤礽、胤禔、胤禛等人,甚至捏着狗尾巴草转动着玩儿的小胤禄都仰着头将目光给移到了老农身上。

一下子被这么多富贵人的视线望着,老农不禁有些紧张。

站在其中的农事官正想开口替憨厚巴交的老农解释。

老农就伸出粗粝、手指上长着裂口与厚茧子的大手挠着锃光瓦亮的脑门,不好意思地笑道:

“小少爷这问题,小老儿一时半会儿也对您说不出个条条框框来,不过从我多年伺候麦子的经验看,今年的新麦种,麦穗饱满、颗粒多,一个麦穗上结出来的麦粒能抵得上往年三、四个麦穗那般多。”

“除了麦粒多外,更让小老儿高兴的就是这些麦子的麦秆壮实”,像是生怕这些贵人们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一样,小老儿伸出双手连说带比划道:

“这些麦子啊刚从地里面长出来时,不怕踩,不怕吹,可只要冒穗了,各种各样的麻烦都来了,麦子会害病,还会被虫咬、被鸟雀叨叨,除此之外,最让小老儿心痛的就是碰上那大风大雨天,乌泱泱的麦子被吹倒一大片,倒了的麦子有的麦穗还能继续长,只不过割麦子的时候费点力气,可有的麦子就是直接废了,唉。”

老农说到最后叹息摇头道。

农事官们忙接话道:

“万,老爷,今年这麦种长出来后,小的发现这些麦子不仅产量高,而且没怎么害病,还抗倒伏了,实在是令人高兴。”

“还有您分下来的那农药、尿素、化肥,小的也按照说明书小心试了试,您瞧那东边紧挨着的几片田地,从东到西,就是分别使用了这三种新东西,以及农药、尿素、化肥两两结合,三种新东西全用了后的对比生长情况。”

“麦子长得最好的就是最后一块农药、尿素、化肥全用了的田地,这三种东西还真是利国利民的好物啊!”

农事官边说边领着康熙一行人往东走,指着一块块田地介绍着。

康熙听到农事官这话,心中复杂极了,他望着使用了农药、尿素、化肥后,一块比一块麦子长得更加壮实的田地,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好的利国利民东西都是当时买种子时,那农贸公司总经理给他的添头,农药两瓶、尿素两袋、化肥两袋。

因为东西少而且效用不知道,他就不像种子般往其他省份送,全都用在了京郊试验田。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看了这后世的麦种,才知道大清如今的麦种质量有多差,看了这用过三种好物的后世麦种田,才知道用不用这好物带来的差别有多大。

可惜啊,从他在书店里了解到的现代知识,这农药、尿素、化肥都有完整的生产线,他们大清现在造不出这种立竿见影的农田必备好物啊。

弘晞用小手扒着他阿玛的肩头也是环顾四周,对比着瞧不同试验田的麦子长势。

他也不禁无声动了动嘴,在脑海中对他的系统感叹道:

【统子哥,果然生产力决定生活状况啊,后世人吃饱了才开始追求要“吃好”,讲究要吃绿色无公害的有机蔬菜与粮食。】

【如今大清的蔬菜与粮食都是有机的,可是摆在百姓们眼前最重要的问题得是能填饱肚子、生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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