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十月初五,京城,今日是苏博去边关为帅的日子。
“父亲,边关寒凉,您要保重身体。”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苏骅含泪对苏博说道。
“放心吧,有人照料我的。”苏博轻轻拍了拍苏骅的肩膀,转身上了马车,刘棠在马上朝苏骅一拱手,带着苏家的卫士们便出发了。
行至西直门时,车马停了下来,刘棠朝马车窗户里说道:“大人,前方是圣上的龙纛跟御林军。”
苏博闻言赶紧下车,一路趋步往前,走到穿明黄龙袍那人面前,双膝下跪道:“不知圣上在此,苏博有罪。”
皇帝面带笑意,双手扶起苏博,说道:“苏卿哪里有罪了,朕只是想送一送苏卿而已,倒没想到把苏卿给吓着了。”
苏博赶忙谢恩,皇帝再次一笑,召人过来奉上一套金盔金甲,两套蜀锦战袍,一把御赐宝剑,而后面容严肃道:“苏卿,边关无小事,凡事当须用心对待。”
苏博连忙一跪,叩首道:“臣必倾尽股肱之力,为吾皇分忧,万死不辞!”
皇帝满面春风,将苏博扶起,他打量着苏博那皱纹横亘的额头,斑白如霜的两鬓,不禁感慨道:“苏卿不过五旬有余,竟已两鬓斑白,此去边关,要多保重,朕期待苏卿建功。”
苏博再次谢恩。
礼毕之后,苏博告别皇帝,从西直门出城而去。
城外十里处,度然一身灰旧僧袍,早已等候多时,沈青也在此相送。
苏博停下马车,度然骑上一匹马,入了苏博近前,沈青说道:“苏伯伯无须担心,我已写信给王将军,您去了大同府,会有照应的。”
苏博颔首,然后问道:“青娘,你不回府谷吗?”
沈青捋了捋头发:“待小兰回来了,我就去那边,与苏伯伯您汇合。”
苏博道:“蕙兰回来,怕是要成亲了,青娘,你没为自己打算吗?你也二十六了。”
沈青笑笑:“苏伯伯,沈青自有打算的。”
“你就不要学阿宁了,她是犟脾气,挽不过来的,你早点找个归宿,伯伯希望在六十之前能喝上你们三姐妹的喜酒。”苏博感叹道。
沈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尴尬笑了笑。
度然开口道:“走吧,苏老头,磨磨唧唧的。”
苏博爽朗一笑,跟沈青点点头告别,随后下令启程,沈青望着远去的队伍,长长叹了一口气。
大青原,鞑靼毡帐内。
“呵,南朝皇帝,居然让苏博这个文官领兵挂帅,还真是有些出乎本帅的意料啊。”昝敏抖了抖胡子,甩下一张写满字的羊皮卷说道。
弟子赤合道:“师傅,我们该当如何?”
“陆鸢那魔女在不在?”昝敏问道。
“据说她还远在岭南。”察尔回答。
“好,趁她不在,我们便把南朝的边防彻底给它打烂!”昝敏眼中冒着光。
察尔惊疑:“师傅的意思是?”
“烧掉半个古宁关怎么够,这次本太师要把苏博的脑袋给拧下来!”昝敏冷冷道。
下边的弟子,万夫长闻言皆是一喜,攻打南朝,他们早就想了好久了。
“各部族的人马都来了么?”昝敏发问道。
“快了,合扎骨一死,他们呼伦扎尔部都向师傅跟大汗表示臣服,草原上如今没有人敢不听师傅的调遣。”赤合俯首道。
昝敏满意的点点头,嘴角上扬起来。
十月初九,苏博到达大同府,正式接任山西总督,他换上皇帝御赐的盔甲战袍,在刘棠,度然的搀扶下,走进大同城内的北镇帅府。
北镇帅府外,褚英早就带着诸多将领恭候多时了,见苏博前来,纷纷拱手做礼。
“参见苏帅!”
“参见苏帅!”
苏博脸有些冷,他瞟了褚英一眼,然后对褚英身后的众将说道:“诸位将军免礼。”
诸将挺直身体,苏博松开被刘棠搀扶的手,也挺直腰杆大步往帅府内走去。甲胄铿锵作响,寒风吹起,盔上红缨迎风而飘,足下皮靴声不绝于耳,一行人皆随着苏博走入帅府之内。
不多时,苏博已在帅案处坐了下来,有人递上一份薄子,苏博随手接过一看,乃是山西兵马人员造册,只见他眉头一紧,双目紧紧盯着那上边的每一行字,眉头越看越皱,最后他将薄子往帅案上一放,叹了口气。
“褚英,你为何将骑兵分散开来,置入各个军内,这是何道理?”苏博发问道。
褚英出列道:“我朝编军,向来如此,骑步混合,攻守兼备。”
“呵呵呵呵……”苏博笑了笑,“宁化军有四千铁骑,保安军有三千五,威德军有五千,广阳军有两千五,若是出征,这些骑兵归谁来统领?”
褚英答道:“自然由北镇帅府统一调度。”
“本帅若要出两万骑,北击鞑靼,那么要调来骑兵,得要多久?”苏博脸色一寒。
褚英眉头一皱:“恐不下三五日。”
“鞑靼铁骑调上数万出征,不过一日便能集结,而我们要三五日?你褚英居然没看出问题所在吗?你手中若是有一支随时可调动的铁骑,何至于动用宁化军那四千人冒险厮杀,陷入险境,你怎么治的军!”苏博大怒。
褚英脸色一黑,有些愤懑不满,但不敢吱声。
“本帅知道,各位将军都希望自己手中有一支属于自己的铁骑,你有几千我有几千,大家心理能平衡,待到建功时节,机会是均等的,是不是?”苏博发问道。
帐下军官们纷纷低头,不敢去看苏博。
“圣上既然将这片土地托付于我,那么我苏博上不能辜负皇恩,下不可贻害黎民。北境大军超过二十万,山西一线就有十一万,然各军各将,只管自己防线,我们便如同撒开的五根手指,难以握成拳头,如此这般,怎会是那昝敏的敌手?”苏博语气缓了缓。
众将仍然没有吱声的。
苏博拿起那本薄子,看了看,说道:“山西北境之内,原有骑兵三万九千余人,步卒六万六千余人,除此之外,晋阳还有五万河南备操军,若算上辅兵,民夫,山西境内也不下于二十万之众。但,兵不在多,而在精。”
苏博意思很明显,他要准备改军制了,帐下的将军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博抬起眼皮,瞅了褚英一眼,说道:“褚英,你可以走了,去宣府赴任去吧。”苏博对待这种败军之将丝毫没有客气可言,更不想看见他。
褚英脸色更黑,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如今不过是北直隶副帅,来山西大半年,没有多少建树,反而在昝敏手下吃了大败仗,别人只给他甩脸色,没有为难都算不错了。
褚英稍稍一拱手,撩开披风就往外走,谁料迎面撞将来一个大肚将军,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烈,王烈见到褚英,登时便怒从心头起,冲上前,抬手便是一拳,“砰!”狠狠打在褚英左脸上,将褚英打翻在地,褚英一时没反应过来,将要爬起时,王烈又狠狠一脚踹来,褚英见他踹来,狼狈的在地上一滚躲开。
“褚英,你这昝敏派来的奸细,你还我的兵来!”
王烈目眦欲裂,众将急忙上前,拉住王烈,搀扶起褚英,王烈挣扎着,口水喷了褚英一脸:“你这个无能的废物,你也配当元帅?你害死那么多将士,你怎么还有脸活着的?圣上怎么不把你一刀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