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侍卫统领吴良佐终还是随了陛下来到锦粹宫,自己便立在御阶前,心中一团乱麻。还未及拆理清楚,忽又见手下侍卫齐黑子急急跑了过来。吴统领暗骂:“一群报忧不报喜的东西!”却也无奈,总之事情是交付在自己手上了,只有打点精神应对一途。
果然,齐黑子道:“吴爷,咱们兄弟快撑不住了,您好歹给想想办法,娘娘闹得厉害呢!”
吴良佐与这般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当下也不避讳,小声恨恨骂道:“连个娘们儿都搞不定,要你们吃白饭啊?”却也不敢怠慢,随着齐黑子,向淑妃娘娘凤驾所在之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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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时辰之前,沈莲心见董天启中毒倒地,急忙赶到二殿下身边,推开惊急慌乱的青蔷,俯下身看时,满眼恐惧。淑妃娘娘难得在人前失仪,此时竟然毫不顾忌地尖声呼叫起来:
“传太医!快传太医!”
门外候着的人还未及回答,沈淑妃已回过头来,一把揪住青蔷的衣襟,对她喝道:“快说!你搞的什么鬼?”
沈青蔷奋力挣扎,怒道:“我怎会害他!”
沈淑妃松了手,后退两步,坐倒在一张紫檀木椅中,右手的三只带了玳瑁雕花甲套的手指,不住磕着椅子的扶手“叩叩”有声。
“不是你,不是”她不断自言自语“怎会呢?绝不可能这样的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忽然,淑妃娘娘猛一抬眼,口中不可置信地吐出两个字:“紫儿?”
沈淑妃再次从椅中立起,喊道:“琼琳!琼琳!”
她的贴身宫女急忙忙从外间进来,忙问:“娘娘何事吩咐?”
沈淑妃道:“紫儿人呢?”琼琳回禀:“婕妤娘娘说要午寐,早已回流珠殿去了。”
淑妃又问:“可有人跟着?”琼琳低声回答:“与往日一样的。”
淑妃静立片刻,道:“你遣个人不,你亲去一次流珠殿,即刻把珊瑚叫来,我有话问她——莫惊动紫儿。还有,出去时把德安叫进来,快点!太医传去了么?再派人催!”
琼琳连忙一一答应,小跑着出去了,不多时,锦粹宫总管德安便进了殿。
“哎呀!小主子怎的”德安一进门,便哭天喊地起来。
淑妃嫌恶地瞪了他一眼,他立时便止住了声音,尴尬道:“娘娘有何吩咐?”
淑妃道:“你速带人到后厨下,将今天午膳时伺候的一干人都锁拿起来,等我问话,莫要等前头的不怀好意的人来了,那就晚了。”
张德安谄媚着不住点头,答应去了。
种种布置结束,殿内终于安静下来,淑妃又跌坐回椅内,垂首沉思。忽然,转过头对沈青蔷道:“青儿,你可知道什么?”
沈青蔷忽想起那日月光下董天启受伤幼兽般的眼睛,便沉着地摇了摇头。
淑妃仍不死心,追问道:“青儿,你若知道什么,千万不要瞒着姑母。你可知道,毒害皇嗣之事非同小可,弄不好我们沈家百年的基业就要毁于这一劫了!”
青蔷见她方才吩咐琼琳的话,已知她确实在自己姐妹身边安插了耳目,那玲珑所言“若不是我替你隐瞒”云云,或者业是真的垂头见天启痛苦模样,再听她此时依然不忘提到“沈家基业”胸口一阵气窒,愤然道:
“沈家又与我何干?”
——这话她实在已憋了太久,此时脱口而出,只觉说不出的痛快。而淑妃娘娘听闻,立时柳眉倒竖,险些咬碎银牙,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手一甩,就要向青蔷脸上打来。
所幸沈青蔷见事快,躲开了姑母饱含怒气的一掌。这一下愈加激起了她的性子,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问题,终于冲口而出:
“若沈家的男人,只能靠女人的献身才能在朝堂上立足——那么这样的沈家,又有什么值得维护?若是沈家的女人,只有把自己变成厉鬼才能维持面上的风光荣耀——那么这样的沈家,灭掉也罢!毫不足惜!”
沈淑妃的面色又青又白;悬在半空中的那只手不住颤抖,却始终没有再甩下来。终于,她摇着头,仰天长叹,说了八个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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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良佐跟着齐黑子,来到锦粹宫外围的一间偏僻宫室,门外站着的两名侍卫,一见他们,统统苦着脸。吴良佐走过去,一人脑袋上赏了一个爆栗,直打得二人呲牙咧嘴。“娘娘呢?”吴统领问。两个侍卫齐齐用手指着门内,不住挤眉弄眼。内里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吴良佐么?快给本宫滚进来!”
吴统领满面尴尬无奈,齐黑子则低声道:“沈娘娘耳音可真好啊。”这本是上更值夜的宫人歇宿之处,颇为狭小阴暗,淑妃坐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木椅上,身边站着两个小丫头,替她打着翟扇,略作遮挡。
“微臣问淑妃娘娘安好。”吴良佐恭敬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