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的牢狱中,谢珏面色沉沉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深夜的冷气,狱卒见状连忙打开了牢房。
裴远恭敬地请谢珏进去。
牢房外面有锦衣卫专人看守,饭食也是几道检查,将这里围得与铁桶一般,轻易进不来。
就是为了防止曹志平被杀。
而牢房里面,曹志平浑身是血,伤口溃烂,已经去了半条命,但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是锦衣卫的独门之法,用刑可以伤皮不伤骨,叫人最大程度受尽折磨也不会丧命。
可即便如此,这曹志平嘴里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可见是个硬骨头。又或者说,有比他自己命更重要的东西。
裴远将查到的东西双手恭敬奉上,“这曹志平年近四十,原是泽州人士,家中颇有钱财,使了大把银子才被调来典济,一路从知县做到同知,但没什么大才干,是个庸碌之辈。而后院几个妻妾也无甚稀奇,唯有一点奇怪的是,听说原本有个很宠的妾,一个月前却突然将她发卖了。他宠这个妾在这典济都是出了名的,老妻死后还有意扶她上位。”
谢珏眉头皱了皱,“你是说这个废物是为了个女人?”
“也不尽然,”裴远摇了摇头,“这曹志平年逾四十,父母皆亡。膝下无子,只有一八岁的女儿,为了求子几近疯魔,还强行纳了好几个清白人家的女儿。那妾被发卖前已经怀有身孕恐是个男孩。属下猜测这个妾和她肚子中的孩子以及女儿都在那背后之人手上。”
“女儿与心爱之人唯二两个家人都被劫持,再加上估计自身也有把柄在那主谋手上,所以曹志平才被迫来当这个替罪羊,也是个可怜之人。”
谢珏听完后没有一点动容,反骂了句,“蠢货。”
连自己的女人孩子都护不住,反受要挟,不想着怎么想办法去救人反而只知道送命,也是无能。谢珏:“把他泼醒!”
一个锦衣卫立即端了一盆冷水泼到曹志平脸上,昏迷过去的曹志平打了个冷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见谢珏之后,骂了声,“就是我劫的赈灾银,你们快把我杀了啊,还等什么?”
“再逼问我,也是这句话!”
谢珏只神情狠戾地说了一句,“若本世子把你女儿和那个妾都杀了呢?”
“什——”曹志平瞳孔一缩,神色大变一瞬,很快又恢复,“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一个妾,早就让我发卖了。”
虽然只是一瞬,但也足够谢珏确定了。
他退后了一步,薄唇扯出一个阴冷无极的弧度,“你一心求死也没用。”
“本世子是大理寺卿,又掌管京城诏狱,破了多少悬案奇案,一个小小的白银案又何在话下?就算你死了,本世子还是会继续追查下去。找到你背后之人只是费时了些,并不是难事。”
“最关键的是,本世子脾性不好最是记仇,杀过的人不计其数。等找到了人,就算你死了,本世子也要让你的女儿和那个妾肚子里的孩子一起下地狱,你还是护不住她们。”
曹志平顿时面容愤怒,眼球几乎爆出,“你——”
“本世子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只要你说出来,本世子保证可以留下她们的性命,是相信本世子能查出来,还是要继续为那人遮掩,你自己选吧。”
对这种人,只要找到他的死穴,然后比他身后之人更狠,就能威胁到他。
谢珏冷冷丢下一句话,直接转身离开。
这曹志平是个蠢笨之人,不给他时间他想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裴远让人看守好这里,也立即跟了出来。
“曹志平现在只会两相为难,怎么做都是个死。殿下觉得他会说出来吗?”
谢珏:“明日自然见分晓。”
裴远点了点头。刚才殿下的那一番话着实骇人,听着竟然比平常还要森冷不耐三分。虽案子有了进展,但殿下看着也不算高兴的模样。
想了想,裴远难得多嘴问了句,“殿下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谢珏闻言忽地停下了脚步。
偏头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裴远纳闷地挠了挠头,这案情有了进展殿下怎么不高兴么?
不应该啊。
还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或是不小心打扰了殿下?
——
谢珏从牢房中出来,回到金门客栈时已经过了亥时。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回到房中,芙蓉帐内,云泠已经睡下,呼吸安宁平缓。
大概是累了亦或是睡得沉了,他回来了也没有醒。
她睡觉很安静,一头青丝落在枕头上,面朝床里,只露出半张莹润的小脸。昏黄的烛光里,肤白唇红,秀眉琼鼻,睡着的模样也温软得动人。
谢珏没打算吵醒她,掀开帐幔,脱靴上了床。……
云泠以前在宫里睡觉很浅,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惊醒。
这些年东躲西藏,然后到了梅阳县安定下来,睡觉反倒是安稳了些。但到了固定的时辰就会醒。
芙蓉帐里光影晦暗,云泠眼睫颤了颤,慢吞吞睁开了眼,视线对上朦胧的纱帐。
她这一觉睡得还不错。想着他离开或许不会再回来,也就没有等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想到这里,刚想起身,忽然发觉腰上沉沉地搭着什么。
立时顿了顿,意识完全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