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装仍是宫装,她似是从来如此,就连腹中有了适儿,亦是这般打扮,从不愿换其它装扮,就连越国宫中嫔妃们的华贵袍服,她也不曾多看上一眼。
郭逸闭了闭眼,抿紧了唇。他不知到底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对她恶言相向。想来想去,将藏在袖袍里的白玉葫芦捏得更紧,唇也咬破了,渗出点点血丝。
“至于你么,”她笑了笑,竟又浮出一丝温柔之色来:“若是你一心待我,不曾寄情于他人,又怎会毒发?若非你回京去遇着太后,又怎会遭她嫉恨引出余毒?若不是你对云儿皮相着迷,又怎会轻易着了我的道儿,明知有些不对,却还装着不知,故作清高!郭逸、太傅大人,云儿留着这条贱命,便是要看着你如今这般为难痛苦之状!待云儿看够了,便一死了之,顺道拉你陪葬,叫你那新欢亦不得善终!”
郭逸听着这些,反倒不那么难受紧张。他心道若是一心待你便要以为你真已死了五年,若如今日见着你,便得摆脱那毒虫,解开对你的执念。如是看来,云儿对我,根本不曾有何真情流露的可能……
舒了口气,郭逸将手中布袋扔到榻边上,轻声道:“翠玉笛中并无解药,想必也是你拿了。懿轩所中之毒,解不解都无妨,只盼云儿老实告之,适儿身上,可有何不妥?他自小气喘之症,时时发作,故而从小到大俱是显得十分沉稳,少有如普通孩童般的欢乐。若是并无毒症,懿轩便可放心些,纵然是因着余毒发作而死,也只当是还了云儿四载相伴、五载相思之情。只是,要苦了适儿……”
说到郭适,郭逸便发觉她眼中神色变了变,终是露出些许惦记来。那般神情,与从前远远在府门外看着她时,一无二致。
此女数载之间,怕是并非如她所言那般,只为了复仇,只为了利用吧……郭逸想着,边叹了口气,又道:“云儿,我知你并非所言那般无情。懿轩虽绝无可能与你回到过去,却也不愿见着你这般折磨自己亲生儿……”
“混帐!我何时折磨适儿?他那旧疾分明是你带其赶路累出来的!废话少说,你若想拿到那最后一颗解药,便回去将适儿带来,我为你解毒,为适儿治病!”云儿目中透出热切之态,却像是有了郭适在手里,便又可以了了件天大的心事,倒不似母子情深的样子。
郭逸正在犹豫,冷不防门外传来一声:“不行!”
进来的自是红袍怪,他毫不客气的瞪着云儿,大骂道:“为着你那毒术代代相传,你竟以逸儿性命与你相连为要胁,使老夫不敢杀你,派我徒儿小心侍候,却个个为你所惑!死到如今最大的尘儿只得十五,你便算准了我会想办法带他来,于是乎那帮小的再不曾中毒,更不曾被你打骂诱惑,在我面前一派大彻大悟之状!什么只见最后一面,从此还他自由,通通是诱老夫上当!逸儿毒发,你知道得比任何人都清楚,老夫纵然无有秘信亦是去得!如今人也到了,话说几句气也出了,却没半点念旧之情,竟是要儿子来传邪术毒功了!”
郭逸气得眼前一黑,竟差点栽倒在地。他勉强站稳身形,颤声道:“你……果真如师傅所言?”
云儿傲然道;“能得本圣女垂青,你郭逸也算得上造化。这世上多少男人拜在我毒虫之下,又有多少人只求我一夜欢娱,偏就你郭逸一人便教我陪了四载之久!哼,若非你那死鬼父亲仍是罪首,任你貌若天上仙君,对我再如何深情,又岂是我教损失与我国子民所能比拟?莫要不知自己份量,还是快些将我儿带来,传我衣钵!”
听这语气,似乎那南疆小国中,原是以她所在教派为尊、国政为辅,故而她身份极高,对一般男子根本视若无睹,却又数次引诱他们,也不知是为着炼毒试毒,又或是为了她国教中那些神秘血腥之事。
郭逸抬眼之际,望见她眼中那抹愤恨之色,心中且痛又怒:“你!你真是……真是死不悔改!”
说罢,郭逸转身冲了出去,红袍怪瞪着云儿,见她仍是一脸冷笑,恨不得一掌拍死她,却又无可奈何,忍了一会终是收住满腔怒火,将门重新关好,这才出去追上了桃林中独自发呆的郭逸。
红袍怪扶着他回到前院西厢房中坐下,望见他似是好些了,才垂头丧气道:“是为师错了,逸儿,镇静些。”
“师傅,她、她竟……竟满心满脑只有仇恨么?您方才说的,可是真话?有好些个师弟为她毒死了?”冷不防的,郭逸又一阵气短心慌,眼前发黑,仰面倒在榻上,脑袋撞到支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