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众人送出去,回首望着慕容厉笑道:“侯爷今日终是露了一手,连陛下都刮目相看了。”
慕容厉看着他,发了会愣:“我其实……”他低头想了想,将郭逸拉回房间去,才低声道:“近日所见,感触良多。虽不知懿轩如今作何想法,肃恭却是有些累了,颇有些不想再参与家国之争……只盼能尽快帮皇兄除了这些隐患,好生与懿轩闲游天下,再不忧心着急。”
郭逸先是一阵愕然,随即又明白过来,遂轻轻回握手掌,点了点头。
他心知慕容厉定是这几日目睹暗卫们死状,更看着他们既不敢下手又不得不动手时那份绝望与崩溃的情绪,故而心生退意,开始不再单纯的痴迷武道,也因着宋宁等人的境遇和如今越国的处境,再不复自己生于皇家的优越感。慕容厉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在亲历种种感情冲突与国家利益变故之后,终于与单纯绝缘。
“少年识愁,肃恭也算是过早了些……想必,如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更有种何必生于世,何必执于仇情家国之感。但肃恭可曾想过,若这天下皆是一家,又怎会如此,若是没人将毒术用于作恶害人一己私利,又怎会有如此多烦恼,怎会眼见着亲友同僚死于非命?你既已亲历,懿轩也不想再哄着你说什么迫不得已……无论是何人身死,必有缘由。哪怕暗卫,也是为了私心里优于常人,或是生活上更加舒适,明知此道凶险却要一脚踏入,自是身不由己,生死不知。你我,亦是一样。”
他慢慢说着,带着慕容厉漫步在宫中,一步步走回凤鸣轩去,过了后院,走进被烧毁的竹林。
“肃恭,带懿轩回楼外楼去可好?明日回来,再莫要这般消沉,只此一日,往后在朝一刻,便不得再犯。”
“……师傅教诲,厉儿记得了。只是,回楼外楼的究竟是肃恭,还是郭逸?”慕容厉终是扯出一丝笑意,眸中暖流,只因眼前人平安无事。
两人由秘道回到侯府,再次经过当日慕容厉为毒所害之处,一路不停,不疾不徐的慢慢往洛川走了过去,于午时许到得楼外楼。
郭逸坐在二层远眺对岸,轻呼口气,默不作声的取出白玉笛看了又看,才道:“此笛虽好,却始终藏有暗器,隐含伤人防人之意。肃恭,可还留着些余下的竹子?”
“还有一些。只是不知前些日子下雨,会不会泡烂了……我这便下去找找。”慕容厉眼珠转了几下,面露喜色,飞快的踩着梯子下去了。
郭逸望着他开心了些,随后也站起身,自行泡了壶茶,坐到琴案前去看了看,不一会便从案下翻出一具筝来——正是当日慕容时用的那具,也不知慕容厉是如何要来,或者本就是慕容时特意留给郭逸的,也颇有可能。
他试了试琴音,信手拨弄几下,曲由心生,筝声悠扬,似在低吟之间,不经意便历经人生百态,情仇爱恨转瞬即逝,只余案前淡淡茶香。
阵阵筝音经由竹楼四面通风的栏窗传了出去,飘荡在洛川之上,自然也飘进了慕容厉耳里。
他其实早便寻着了合适的竹子,只是打算自己动手,这才留在洛川畔不曾上去。却不想郭逸今日一时兴起,会抚起筝来。
于是一曲终了,他手中竹子却还是竹子,根本不曾如他所想那般变成竹笛。
但也已无妨了,左右是多呆了一会,他回想着方才筝乐中流露出的种种,手中匕首连削带捅,片刻间雏形已成。
正当他准备好生修整一番时,郭逸的声音自楼上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