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楼了。
一艘乌篷小船顺洛川水飘荡而下,一路经过楼外楼,片刻便出了邺城东面的水门,过了支流交界之处,已距离祁越边界的山腹不远了。
硬拉了两名值勤的侯府侍卫为他二人驾船,慕容时还不忘请侍卫去烟雨楼买了几坛好酒、几碟小菜。
前面便是山中腹地,四处都是瀑布、山穴,密树如盖,遮住了洛川上方大部分的阳光,有风缓缓的吹过来,此地阴凉舒适。
命侍卫们将船系在岸边不远处,慕容时笑道:“辛苦两位了,晚些时候朕以烟花为讯时,两位再来接朕与皇夫回去罢。只是,来日莫要告诉肃恭,免得他又小题大做。”
两名侍卫连声应了,个个笑眯眯的领了慕容时随手递出的精致银袋,行过礼便自岸上山路回转,向城内去了。
“来,吃些东西。”慕容时心情极好,难得有这般悠闲,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宋宁脸色却更差了些,却还是点点头,张嘴吃下慕容时强塞过来的小菜,立即端起酒坛喝了半坛酒。
“好了,宁儿,莫要再掖着藏着。你究竟是在担心何事?”
他耳边传来慕容时略有些担心的语声,使劲闭了闭眼,轻声道:“南疆地形、祁国地形、漠北地形,可是都交予肃恭了么?宁儿总在担心,觉得……此事或许不会那么容易。还隐约觉得,纵然天下一统,宁儿也似还会有所遗憾……肃谨你莫要这般看着我,我并非对你有任何质疑,只是不知为何,这感觉近日越来越强烈了。”
他叹了口气,想将胸中不知缘何而起的郁结吐出来却仍是徒然。
慕容时抬头看了看他,失笑道:“回想初见时,那个锋芒毕露的伪皇子陈熹泓,再看看如今这文质彬彬的越国皇夫,肃谨实是不敢相信,实仍一人。”
宋宁闻言扯了扯嘴角,起身小心与慕容时坐到一边去,伸手将他拉近了些:“御肩借来靠靠。”
“何需提到借字?左右此处四顾无人,宁儿要什么也都是可以的……”慕容时凤目眯起来,一手绕过去搭到宋宁肩上,另一手端起面前小几上酒杯,笑道:“只是莫要再为战事忧心,肃恭他虽不曾征战四方,但胜在治军有道,否则肃谨也不会刑罚等事一并丢到他手上去。此番南行,想必定会功成而返。至于师傅,且由他休息数月,这些时日已连番受挫,他也确是累得不成样子了。”
南行征战么?宋宁摇摇头:“那些我自是不必担心。只是……肃谨这般说来,我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他低下头,沉思了好一阵,才歉然道:“我若不说,你心中定会怪我。但我若说出来,还望你莫要生气。”
“你只管说便是了。我何时难为过你?”慕容时差点笑出声来,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望着宋宁道:“好了,我的皇夫,肃谨洗耳恭听。”
宋宁侧头看着慕容时一如从前般的笑容,心里一阵不安,转过头看向洛川水。
水中似是鱼儿上下游动着,时不时浮出一串泡泡,偶尔还有几条小鱼腾出水面复又落入水中,仿佛嬉戏间玩得正欢。再远些的岸边,更可见着虾儿蟹儿或跃或爬,还有几只小小的水鳖,正费力摆动着四肢,往洛川水中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