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
慕容时缓缓说着,睁开眼看了看宋宁,扯出几分笑意:“当时确是痛恨父皇弃我们于不顾,如今想来,若是你出了事,只怕我还远不如父皇镇定。他那时会在天山附近遇到师傅,想必也是一路发现了什么,尾随赵谦而至,才会称了赵谦的意,也无意间解了我与厉儿的困。”
原来当时宫中皇帝不在,便有几个妃子投靠了宰相大人的侄女李嫣。李嫣当时亦是后宫中一名嫔妃,虽不得宠,因着其舅父之故,也不曾被冷落过。
但就只是因着不曾被冷落,便已能在其它嫔妃之中算得上受宠了——最得帝王心的皇后死了,最受宠的妃子也相继身亡,自然便能排得到她。
“她将所有皇子公主迁到了后面宁语堂居住,说是这样方便一道学习,也好令皇家血脉互相亲近,不生嫌隙。”慕容时冷笑首道:“说得倒是动人之极,连王福也是与她一路的,自然立刻便派人将我等全搬了过去。那凤鸣轩,便自然空了出来,想必是留给她自己的。”
而后慕容时与慕容厉便见识了所谓的血脉相亲。几个死了母亲的孩子,在其余众嫔妃的子嗣包围之下,要么今日被人推下湖去,再么明日书本不见了或是干脆连人也不见了。
年方四岁的慕容厉吓得哇哇大哭,较数月前母后身故之时,反倒更为可怜了。
慕容时便在某个晚上,趁着小孩子与内侍全都睡着了的时候,叫醒了慕容厉,拉着他跑回凤鸣轩去,跪在庭院里说了一番话。
“当日我便告诉厉儿,若是再这般成日里只会哭泣不休,迟早便也会不知被带到何处、又或是干脆坠湖而亡!我教他念书,只到认识字能通读便止,余下时日,我便与他一道,暗地找到凤鸣轩的侍卫们,央了他们教我二人防身之术。亏得当年母后待人不错,否则厉儿倒还真被人推了几次,一次是他自己机灵抓住了湖边伸出来的老枊树根爬了上来,一次是凤鸣轩的侍卫救了,还有一次,便是师傅自军机营路过,吓得那些孩子收了手。当时我亦不在,事后厉儿说起来,一边发抖,一边咬牙,对我道:‘皇兄,我此生定要好好习武,若能得良师,便成良将,护着我兄弟二人,再不受旁人欺压!’”慕容时一边说,一边亦是在咬着牙,凤目已红透了,显是想起当年苦楚,心中酸涩无比。
“自那以后,你们便被懿轩收为徒弟了么?”宋宁将唇抵在他额上,望着眼前那具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将话题岔开去,更不知要如何令这陷入不堪回忆的皇帝摒弃过往,不再难过。
慕容时抬手将他脑袋推开,摇头笑道:“哪有那般容易。当日师傅才刚同父皇一道回朝,才做了军机营一名统领。他能路过,其实是皇叔找他一道出宫去玩,被他拒绝了,正气呼呼的往军机营去了。”
而后数月内,慕容时便偶尔还去御书房看书,偶然遇到了雨儿,听闻了些事情。再回到宁语堂时,他便又装作凡事不知,露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教旁的皇子公主们轻视之余,不断的嘲笑他是个没有母亲的废物。
到那时,宫中没有母亲的孩子,已只余下他与慕容厉两个。
时年,慕容时十岁,慕容厉八岁。一个凤目弯弯不爱说话却常常腼腆笑着,倒像是个女娃娃,另一个虎目圆睁出声便颇有气势,却成日阴寒着一张脸,反像是凶神附体。
相较之下,自然无人敢再惹慕容厉,亦无人看得起慕容时了。
他们四年来,每日早晚便得被李嫣叫去,或明或暗的讽刺一番,说起来还是好心教导他们莫要因着丧母便无心向学。其实,其余的皇子公主俱请了朝中大员作夫子学文学武,唯独他们二人,却是无人教的。
也因此,当郭逸受伤归来之时,便被强留宫中,要他教他们两人学习。但也并非很好的差使——旁人都是要么授文习字,要么教武强身,再么琴棋书画之类的杂学各请名师分时指导,唯独他郭逸,却是一人承担了这两个孩子所有的课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