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大概也是“君子远庖厨”的忠实拥趸,虽说身在灶台前,却丁点儿没有沾手。他操纵着银丝,仿佛八爪鱼伸出触角一般,一边纵着刀在不知从哪拖出来的案板上咄咄切肉,一边操着烧火棍和蒲扇照管灶火,同时牵动铲子在锅中翻炒香料,搞得风风火火,烟气熏人。
可饶是如此,也掩不住院中腥味扑鼻。
在迈入小院的一瞬间,顾山青恍惚看到青年一脸愉悦,瞳孔大张,那双眼不似人眼,倒像是豺狼一般放着光。就连他的牙齿,似乎都变尖了。
顾山青一阵胆战,不敢细看,只定下心来,放缓呼吸,垂下眼帘,踮起脚尖小心地避开脚下的障碍,在隐气符的遮掩下一点点从背对着他的青年身后摸墙前行。过了不知多久,终于无声无息地摸到了灶房门口。
灶房的门没有关。
原本在炒菜的厨子或许是听到了大堂的动静出来查看,又或是瞧见老人进入后院前来阻止,倒毙在了灶房的门槛上。
按青年的做事风格,这实属自然。奈何这厨子的体型极符合世人对他同僚们刻板的印象,又圆又大,把灶房门口堵得严严实实。顾山青若想进去,得先过了他这一关。
顾山青在心中默默道了声对不起,把一只脚的脚尖塞到了厨子的身下,两手扶住门框,慢慢地向前跨去。步伐刚刚好,稳稳落地。
然而正待把另一只脚收回,顾山青突然感到一股寒意窜过脊椎,让他止不住一阵颤栗。
揪着前襟挂在他身上的阿鹰忽地收紧了爪子,定定地盯住了他肩上的一点,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只有顾山青能听到的咯咯声。
顾山青顺着它的视线微微偏头。只见有一根银丝从他的耳边凌空而过,伸入灶房深处。
下一秒,一团黑影向顾山青铺头盖脸而来!
顾山青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却见一把香菜从他的正上方平飞而过,飞向青年的方向——青年并没有发现他。
然而顾山青没来得及松口气,顿时浑身一僵。他方才突然那么一仰身,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门框,手指的关节重重顶在了门边上,灶房半开的老旧木门在他的一顶之下,竟“吱呀呀”地响了起来,就像有人将它缓缓推开了一般,“咚”地一声撞到了墙上。
他身后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蓦地一停,青年喝道:“谁!”
接着,便是脚步声和他踹开什么重物的闷响。
他对老人道:“你在耍什么花招?”
老人的嘴被堵住了,没法回答。而他似乎也没想从老人口中问出答案,慢慢地一步步往这边走,离顾山青越来越近。
顾山青缓缓地吸进一口气。
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