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走了过来,她恭谨道:“小姐,您回来啦。”
我点了点头,坐了过去。吩咐香菱道:“拿块干净的的布来给阿木少爷擦一擦,另外,拿些点心来吧。”
香菱领了命就下去了。我有些百无聊赖,心里的疙瘩始终还是有的。我看了眼子玉,就兀自坐着不再做声了。
“云姐姐,”阿木蓦地开口,他偷觑了眼子玉道:“你刚刚去哪里了?”
我有点猜不透这两个少年的想法,但笑不答。
“师姐,”子玉开口道:“听说你真的要嫁人了?”
我定定的看着他,那消息似乎自己长了翅膀一般,传得飞快么?但不大可能,听锦安的语气,皇上的态度应该还没表明,事情应该也没有定局吧。我捋起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道:“你听谁说的?”
子玉挑了挑眉,没有答话。可我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弃追问,我正着颜色,道:“子玉,我再问一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云姐姐,”阿木在一旁出声道:“你走了之后,逍王府的仆人咬耳根被我们听见的。”
阿木扑闪着的大眼睛,嘴角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不过他本就略显黝黑的脸上,似乎又添了一丝红色。这样的话,我自是不信的,逍王府的仆人向来自持,从不会闲谈主子的事情,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正待追问,我看见香菱过来了。我生生忍下再问的冲动,不再说话。
尴尬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在我看见桃林入口处的那抹身影后,就已经忘记了子玉和阿木说过的话,站起身来。
我缓缓走过去,他身上依旧是朝服,工整锦华,俨然是刚刚下朝的模样。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执起我的手,径自走开。
我们去的是他在枫林后的竹林里的竹楼,安静不会被打扰。
眼前的竹苍翠挺拔,绿意甚浓。凉习习的微风从竹林上方吹进这不甚宽广的窗户,拂在我的脸上。我随意的靠在窗台上,任由那风吹来,也不去管额前颊上的碎发。
他依然牵着我的手,靠在另一边,这时他没笑,他问:“今早姑母找过你,是吗?”
我没看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突然发现,其实我跟他之间,早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过幸好,我还能坦然相对。
许久没有听见他再说话,我有些疑惑,便转身,正迎上他晶晶发亮的眸子。不知为何,竟觉得他的那种注视里有一种摄心夺魄的压力,他如此仔细认真的看着我,面上看着有些僵硬,他握着我的手的手,似乎也已经汗湿了一般。
我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你是怎么了?”
“呵!”他笑了笑,终于将视线移开,说道:“云舒,你真不知道我怎么了吗?”
脸上一热,我怎么会不知?可我还想狡辩,银牙一咬,横道:“我不知道。”
“我以为你知道的,正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样。”
他说得异常坚定,我不觉侧目看着他,他的视线在竹楼外的万里苍穹中,凝着万千思绪。我沉思后,轻声道:“为什么呢?”
他歪过头冲我一笑,多少风华刹那绽放尽显。他伸手捋过我的额间,道:“如若花了心思,就真的不会有什么难事,你相信么?”
我信。我不愿再过为难于他,他对我已是极好了,他从来不勉强我做什么,他对我向来真心以对从不曾虚与委蛇,不是吗?我对轻轻一笑,踮起脚尖,在他额上蜻蜓点水般印下一个浅吻。这不够浓烈,可足以告诉他,我的答案。
果然,他一直浅笑但仍蹙着的眉头,渐渐展开,他笑了,嘴唇微张,仍还是一字未说。对上我的吟吟笑意,他不过长叹一声,拥我入怀。
那紧炙温暖的怀抱呵!我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不再想其它事情,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定格于此。
“此生,我必不负你!”
这是承诺,这是他不知酝酿多久才开得口的情话。我笑了,此生,我亦不负你!
我已将他认作我的归宿,我已决定,今生生死相随。我相信他永不会负我,只是信他。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曾想过他若负我,我会如何。我不愿去想,那些飘渺的假设真的不需要也不应该拿来玷污这段来得那么纯洁的感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才在头顶响起,他说:“云舒,谢谢你。”
我抬起头,倚在他怀中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做了你认为该做的事,我也不过做了我认为正确的选择,要谢什么?”
“正确的选择……”他沉吟着这几个字,双手扶住我的双臂,莹莹发亮的正视着我道:“云舒,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我笑了,他竟如懵懂少年一般迷蒙,这一切似乎来的太过突然了。我转过身,脸上早已如发烧一样滚烫,再那样相对注视下去,呵,真不敢往下想。
他从身后轻轻揽着我,滚热的呼吸透过发丝传到耳间,暧昧无隙。只一天,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已经变得这么近了吗?我浅笑无言。
“自我上了骊山,我就已经决定断了七情六欲,我以为我能做到,直到遇到你。”他的声音依旧清冷自持,可我知道,许多东西都变了,比如现在,他当我是红颜知己。
“原来在山上看着付生对红懿的情思,我一直笃定,我永远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一个女子。其实不是这样,只不过是因为她还没有出现。”说到这,他自嘲似的笑了笑,接着道:“可真轮到我自己的时候,却只能用平素的态度对她,不敢对她好,不舍得对她不好,真是可笑。”
不能说不动容的,我转过身,看着他,他的面上带着幽远的笑意,我从来不知,他在面对我的时候会有那么多的顾虑。我想知道他为何如此不安,我想知道他为何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可所有的想知道,只换成了一句:“那么以后呢?以后会如何对她?”
“以后,她是我的妻子,我必会穷尽一切,疼惜爱护于她。”
前事如何,就留待过去湮没轮回,只要,我们有以后,只要他允诺的未来足够撑起一片天空,就够了吧。
我没再说话,只是认认真真的端详着他,随即牵起他的手,与他一起坐在那宽大的长椅上坐下。我靠着椅背,轻声道:“那么,皇上怎么说?”
“呵,”他摇了摇头,道:“未雨绸缪才是一个帝王会做的事情。”
未雨绸缪……
这一次,皇甫逍给他的父皇带来的震撼太多,很多事情都已经脱离了皇上的掌控,太多的不确定不稳定因素必然让他的决策囿于局限,也就是说,皇上对这件事必然还没有表态。
我有些不安,转身刚想和他说什么,却在与他的视线碰撞在一处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对于这种不安,他或许比我还甚吧。我打趣般笑了笑,道:“如果皇上最后不同意,怎么办呢?”
他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问,随即,他故作沉思一般,沉声道:“至少他已经同意我与商家解除婚约。至于其它,”他顿了顿,笑道:“如若他不同意,我们私奔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