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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老先生的遗嘱是真得,平日林致远经常来照顾老先生,街邻也可以作证,这画委实是该归林致远。林致远说:“画我先收著,许二相公回来,我想亲手交给他,如果许二相公有不测,我亦会交给他妻儿。老先生生前一直想留给许二相公,可惜没能了这个心愿。”这是林致远猜测的,所以他不会要这幅画,他不是为了这画而照顾老先生。

“我当众人的面立字据,我说话算数。”林致远想把画往书案上一搁,想想又不放心,递给了李辰明,他拿笔书写。

他的字仍是难看,文理不通,李辰明在一旁教他写。

这张字据交给许二相公的儿子──也就是平日给老先生送饭的孩子,才算平息这场纷争。

林致远带画离开,李辰明护送他,两人走出很远,才摆脱身後跟随著。“你无须将它赠人,老先生的心愿是留给你。”李辰明对林致远的做法并不认同,但他还是敬佩林致远能做到这样的无贪无私。“老先生肯定是觉得欠我些什麽,才想把画给我,他是好心,但我也不能有私心。”林致远摸摸手上的画轴,幽幽说:“这画在我们那时代,一定能卖出千万的天价,这是老先生极喜爱的一幅画。”适才,在乡绅面前,林致远就与这些人当场验实这幅画,因此李辰明也看到画中所绘的就是他家书屋──也是老先生曾经的书屋。

“致远,曾穆那有老先生的几幅画,虽然都是老迈之作,你要喜欢去他那求一幅,留著纪念。不过得早些过去,老先生身後事办完,他的画作将高价难求。”李辰明清楚这样的事情,生前渐渐遗忘,死後,却肯定又会被想起。“这些人,哪怕生前给予他一点照顾也好,死後才来追捧算什麽。”林致远想到那破旧的房间里躺著那样一具冷冰的尸体,而死者的亲人还在喋喋不休的争吵,太凄惨了。林致远泪水流下,又抬袖擦去,李辰明想将林致远搂进怀里,林致远大力推开他,“不要碰我。”这句话并不冷冰也不恼怒,只是轻轻被吐出,对上林致远毅然的眼神,李辰明缩回手。“我有话与你说,等时机到来之时。”林致远自顾去开门,此时已到林致远家门口,他不想听李辰明辩护。“致远,把画收好,在将画交出前,你也不要出去卖豆浆,切记。”李辰明不恼怒林致远的态度,只顾叮嘱。

看著林致远安然进屋,李辰明才调头离开。

几天後,老先生的葬礼极是轰动,犹如李辰明所说,那些遗忘了他的人,都将再次想起。林致远站在城门旁,目送浩荡的出殡队伍,他看著漫天纷飞的纸钱,眼里噙泪。擦去泪水,抬头看到站在对面李辰明,两人都没有加入出殡队伍,只是远远观看。来送葬的人未必熟悉老先生,知道他晚景的凄惨,或许熟悉且知道,但选择袖手旁观,送葬犹如过场子,林致远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李辰明应该也是。

李辰明说他有话要说,只是时机未到,林致远不清楚李辰明想说什麽,又在等怎样的时机。他骗不了自己,他对李辰明的感情,无法做到云淡风清。

青瓦落红榴第十章(完结)

曾穆那确实有老先生的四幅画作,曾穆说这要做传家宝,如果林致远肯把墨榴图给他临摹一幅,他可以考虑便宜送林致远一幅。林致远於是请曾穆到家中,曾穆见到老爹十分恭敬,林致远知道他本是世家子弟,家境败落後才经商,古怪的是,他没有那些身份区分,和大多士人都不同。老爹上果品,小鱼在厨房煮水,冲好茶,端茶盏站在门後,林致远见她生分,过去接过茶盘。“致远,这便是小鱼妹妹?”曾穆已见到小鱼,出声问。林致远说是的,小鱼见被客人发现,出来道万福,很快离开,曾穆的目光随著小鱼移动,竟一脸痴傻。林致远取来画,将画轴在案上铺开,曾穆放下茶盏,将画作仔细端详,他太过激动,眼里甚至噙了泪,赞道:“世间清池画作何其多,我亦见过不少,然此物真乃千金之物,不,千金难求。”林致远欣赏国画的造诣浅薄,但他亦打从心里喜欢这幅画,并且,很奇怪的,从见到第一眼时,就觉得有眼缘,但想不起以前在哪见过。

曾穆赞叹过後,扎袖执笔,将墨榴图临摹,林致远陪伴在身旁,仔细看他作画。曾穆擅长仿作古人字画,只不过清池先生的字画别具风格,要得其神韵极难。这一日,曾穆都在致远家里,甚至连晚饭都留下来吃。

吃饭时,四人坐在一起,曾穆看看老爹又看看林致远,笑说:“父子长得不像。”林致远笑回:“我们不是亲父子,认的。”老爹没说什麽,毕竟以前当乞丐的事不光彩,说出来,林致远脸上也无光。“我们先前流落街头,後来我遇到了十郎,有了他四两金的资助,才有了吃与住。”林致远不避嫌,谈起十郎他心存感激,虽然柳家门庭森严,他再没和十郎通过信。“还有李家六相公的五两银,都是好人啊。”老爹自然不知道林致远与李辰明十郎之间的事,以感激的口吻提起他们的另一位恩人。“是啊,还有辰明,他帮助我不少。”林致远点头,说起辰明,他心里不是滋味。曾穆没接话茬,而是说:“那也是有缘,才成为父子,看著一家和和美美真令人羡慕。”

这夜,曾穆在林致远家过夜,宿林致远房间,已是深夜,他还在临摹画,以他的速度,只怕得在林致远家住上好几天。

“画的就是红榴书屋吧,清池先生作这画时,书屋应该还没卖给李家。辰明倒是说过,他小时候在那里读过书。”林致远望著画,喃喃自语。

“致远,你会怪我多话吗?”曾穆搁上笔,抬头看林致远。“子静是出於好意,我看得出来。”林致远与曾穆接触这段时间,知道曾穆是个正派之人。

曾穆叹息,好会才说:“南风之好啊,当年十郎就这样毁了,世俗所不容。”

林致远不知道十郎的往事,但曾穆显然是知道的,并且他跟李辰明不同,他应该会说。“十郎那是怎麽回事,他现在就像被家人囚禁一样,别说见一眼,连信都不通。”

“当年十郎与浩伯也算弄得满城风雨,只不过几年过去,世人渐渐遗忘这事,你才未曾听闻。”曾穆停下,看向林致远意味深长地说:“致远,士子不可有自甘为妇人的污行,否则外传出去,声名尽毁。”林致远有些听明白了,“如此说来身份卑贱便无所谓,我还想为什麽这世上的小唱小官见人也不生分,一样生活,还能娶妻,原来有如此区别。”曾穆回道:“你能懂得之间的区分便好。”林致远摇头,“这是一种性取向和身份无关,这时代的人不懂。”曾穆不清楚林致远在说什麽,面露不解。“子静,我懂得你的意思。”林致远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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