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戴婆婆和衣半倚在床上,脚下盖着的棉被上还搭了一件旧袄,她紧闭着眼,额头上耸出深深的沟壑。
丽娆见此场景,眉头紧皱,抿着的嘴角上添了些不耐的表情。她从旁边柜子上取出药酒,然后掀开被褥,挽起床上人的裤腿,再把药酒摊于手心之中,揉搓发热后,向腿上按去。
手甫一放上,酸麻舒爽的感觉便从腿上蔓延开来,紧接着是热辣辣的灼烧感。戴婆婆吁了一口气,看着外孙女麻利而又熟练的揉捏手法,心里不禁起了几丝暖意。
“阿娆,明天就是四方比试,你今天可要上去准备着?”戴婆婆伸手拂了拂她额间碎发。
丽娆偏头躲去,照旧是那副不耐烦但又严肃的样子:“明日上去也是一样的,早些走就是了。”
戴婆婆道:“那你天不见亮就得动身,可睡不好觉,到时候就没有精神去比试了。”
“反正……”丽娆想说:反正我去也不过是代表父亲这一脉应个卯,即使错过了比试也没有关系,但想了想还是咽下了,自己不能为父亲争光已经够难堪的了,何必还要再说这种丧气话灭自己的志气。
恰在此时,院外有人敲门,敲门声和着雨气,声色沉闷。
丽娆掖好被子起身前去开门,门一开,陈令玥那张俏生生的脸便在青绸油伞下显露出来,她笑得眉眼弯弯,踏进屋来,一边收伞,一边问道:“外婆呢?”
丽娆微仰了下巴,向里屋示意。
令玥走了进去,不会儿便听到戴婆婆惊喜的声音传来。
丽娆看着灰沉沉的天幕,发起了呆。
下雨天,阴冷的空气,湿润的泥土,青石板上的鞋子印迹,廊檐上滴落的水珠,断折的花枝,一切的场景汇合成一种寂寞的心境,寂寞总是让人烦躁,可是在烦躁中又多了一些期盼。
盼什么呢,盼望此时能一家人坐在桌前喝着温暖的粥,又或者,身边能有一个喜欢的人依偎在一起,在紫藤架下互赶着飞来的水蚊。
说来说去还是寂寞,所以烦躁。
戴婆婆强撑着病腿在令玥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雨天能来的都是稀客,见到心爱的外孙女,心情顿时振奋起来,病势自然也去了一半。
令玥坐在桌前,开心的说出了她此行的目的:“我来接表姐上去住一晚,明天咱们一起去参加比试,外婆你放心,晚上娘会遣人下来照顾你的。”
戴婆婆点头道:“我也正跟她说到这个事,难为你这么早就来了,雨后山路泥泞,你下来可艰难?”
令玥笑道:“不难走,雨后空气很好,我就当散步呢,就是一路上都没遇到人,冷冷清清的有些渗人。”
丽娆颇安静的吃着早饭,脸上依旧是冷淡的表情,这反应对戴婆婆来说,最正常不过,这大外孙女向来就是这样,开心的时候装作不开心,喜欢的东西装作不喜欢,然她真正生气的时候,那就是另外一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