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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风从垂下他那长而卷翘的银白睫毛,掩盖了幽蓝眸中的神采。他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如果玄恒愿意告诉他,玄恒会自己说下去。
“青云本对神魔纷争毫无兴趣。他对什么都毫无兴趣。他活着,却也死了。生死与他而言,无甚分别。
“我每日去寻他,游说于他,希望他能加入我们。可是青云无动于衷。所以……我干了件很下作的事儿。
“我拔掉了他的须子。”
白风从闻言嘴巴一抽。他没有龙须,可是他有虎须。被拔一下……那滋味。他有点庆幸玄恒“招惹”他的方式还是相对温和的。大概是他太容易上钩了,没给玄恒留下什么不要脸的发挥空间。
白风从垂着眼帘缄默不语。有种自己被比下去的感觉。
“龙大概是生而高贵的,所以对于自己被拔了龙须这件事,青云终是不能忍,动怒了。可他又打不过我。”玄恒耸了一下肩,似是有些得意,“问我如何肯将须子还给他。我说,留下来,直到大战结束。
“其实青云还是心软吧。否则,理应对我更加不予理睬才是……”
说到这里,玄恒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回想什么。
“我之所以一定要青云加入,是听闻,烛龙之息,可令人起死回生。但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不是青云的龙息,而是他的血。
“所以青云加入后,我们开始无所顾忌,在战场上像群疯子一样。因为不管伤得多重,只要还没死,回来之后饮一两口青云的血,便都好了。
“在溟虚一战结束后的那天夜里,青云说有话跟我讲。然后他偷袭了我,强行‘献祭’。
“所谓‘献祭’,就是契约兽代主承受了无法治愈的伤害,即将死去时的……一种选择。因为‘献祭’的仪式对已然重伤的契约兽而言,实在是更为深重的折磨。可是另一方面,献祭可以将契约兽所具有的一切能力,转移给契约主。
“青云他没有等到他可以拿回龙须的时候,甚至不是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就选择了献祭。
“我知道他很疼。我知道每次我们重伤归来之时,便是他苦难的开始。”玄恒突然笑了,“可我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坏人。”
“够了。我不听了。”白风从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玄恒抬眼与众人对视。涟月用下巴点点他对霞说:“这里分明有一个更不解风情的。”
霞摇摇头,“不,你们俩不一样。你这种无意为之的才是真‘不解风情’,玄恒这种有意为之的,算不得。”
玄恒没再理会他们,起身追了出去。
狂风从洞口横扫而过,玄恒不得不捏了袖子掩着面部,顶着狂风向白风从离去的方向追去。然而未走出两步远,便被人扯住了手臂。放下一看,正是倚在石壁凹处避风的少年。
白风从没给玄恒说话的机会,见人转过来,直接双手扯着领子把玄恒拉过来踮脚吻了上去。
“你就告诉我,你喜欢他吗?”他盯着他的眼睛问。那蓝色眼眸中,偏执强烈得近乎爆裂开来。
玄恒抬起右手竖起双指,“我当他做朋友。”
白风从揪着玄恒的衣领将他拉得更近了一些,顶着呼啸的狂风,近乎质问,“那假如有一天我死了,别人问起你这个问题呢?你会怎么答?”
玄恒:……
白风从弯起嘴角冷冷一笑,“‘我当他做小朋友’?”
玄恒将双臂撑在少年耳边,宽大的袖袍垂下了来,尽可能地为他挡去狂沙的侵袭,埋头看着少年的眼眸认真道,“小白,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