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梁穹跟我说了。”
“我护卫不力,让小人得逞,也辜负了陛下信任。公主是打是罚,我都不会有怨言,也不会再行报复。”
“我不罚你哈。”前桥道:“你只需要跟我说说,你为啥这么搞呀?”
成璧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既气她过分,又恼她全忘了,犹豫许久,对前桥道:“自赵熙衡进京以来,你与庶卿多有不睦,四日前他设宴邀请,你欲去,庶卿苦劝,却被你以僭越为由批颊……”
前桥忽然一拍桌子,把成璧的话截住,横眉竖目道:“靠,魏留仙啊魏留仙,你果然就是个混蛋!哦,成璧你继续讲……”
成璧道:“……庶卿既未劝住,便令我当日随身守护。席间你大醉失态,那狗贼不仅不知避嫌,反而近身意图轻侮……我就打了他一顿,将你强行带回府了。”
前桥又一拍桌子:“干得漂亮!成璧,你两次救我,是我的大功臣!”
成璧却十分尴尬:“……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说为了那人,休掉梁庶卿和所有使奴,也在所不惜。”
???这么狠的话也撂啊?怪不得刚见梁穹时,他只说忘了很好,什么都不肯提。
前桥干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你故意让我挨的那巴掌,算是为梁穹鸣不平了,虽然我挺无辜……但你帮我打了二皇子,是维护于我。唉,就当为你的仁义之心,敬你一杯吧。”
起先前桥说话时,成璧神色颇有缓和,听她说不再怪罪,惭愧又染上面颊,可当前桥拿起酒杯,他却像想起什么一般,把那副冷漠的面具重新戴上:“我不饮酒。”
“从来不喝吗?你酒精过敏?”
成璧不答。前桥便换了一杯茶:“那我以茶代酒,敬你可好?”
成璧沉默良久,见她坚持,还是端起茶盅,一饮而尽。
“成璧,我看出来啦。”前桥笑吟吟地托腮道:“我们之间的恩怨远没有这么简单,梁子应该很久前就结下了。若是我有机会想起来,一定和你好好聊聊;可若是我想不起来了,也希望你能像今天一样,坦然告诉我。”
成璧默然无语,像是思索又像是纠结,最终给前桥斟了一杯茶,道:“既然忘了,那便忘了吧,倒也不必记起。”
这算什么呀?一个个语焉不详,合着他们都挺看得开?
成璧的冰山状微微融化开,虽然还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总归没有那么臭烘烘冷冰冰,露出一点属于少年的青春样。
——
4.
吃过饭后,前桥惦记着梁穹,回到寝殿,发现他并不在。去他所住的东院查看,里面早已熄灯落闩。
门口的奴仆道:“庶卿一早睡下了。”
“哦。”前桥有些失望,在门口踱步几圈,又怕声音扰他休息,小声问奴仆道:“他可用膳了?吃得多吗?”
奴仆道:“已用过了,胃口尚可。”
前桥稍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回寝殿去。她在此处两日三夜,第一次面对空荡荡的床榻,骤然失落起来。躺在床上许久,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干脆披上衣服出门。
夜深人静,只有桃蕊随行,二人坐在亭中,前桥不住地叹气。
桃蕊问道:“公主是在因梁庶卿发愁?”
前桥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光是他。”
似乎自己对梁穹有一种说不清的依赖感,这个在陌生世界第一眼见到的男子,又是诱荷plus亲封的心头好,今夜未见,竟有些难眠。
加之手环的红灯没亮,本来想向诱荷plus打听成璧的往事,也没有机会。梁穹不让自己出门,而府里宁生在缠她,成璧跟她有解不开的过节,还有一群打酱油使奴不知道怎么处理,今天遇情敌又受伤,想想就头疼。
哎。
本是一口长叹呼出,脑后突然有阵寒风闪过,气息顿时被吓憋回去,呛得前桥大咳起来。
桃蕊连忙给她拍后背顺气,始作俑者则慌乱道:“……我不知是你,怎么深更半夜在此处坐着?”
“咳,咳咳!”
“啊呀,江公子您守着,奴去拿水!”桃蕊连忙跑开,成璧从亭子后跳到栏杆上,见她咳得直不起腰,颇为手足无措。
“是呛风了吧?”他抓耳挠腮一会儿,把外衣脱下,盖在前桥身上。
这管什么用啊!
前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咳得更加剧烈。一双手竟然伸来,环过她的腿弯和后背,将她整个抱起。
“这里四面无遮挡,咳嗽容易加重,我带你去我那。”
他把前桥的脸埋在胸前,飞身而起,几番腾跳便来到一处院落。将灯烛点了,又让前桥安坐在椅上。刚把茶水倒好,就听到前桥尴尬道:“额,我好像已经好了……”
他还是把茶杯递过去:“嗯,是不咳了。”
前桥抿了一口茶水,目光向四周好奇地打量,惊讶道:“你这房间倒是别致,怎么挂着许多画?”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成璧解释道:“你忘了?那些是‘浑相图’,我师父所绘。”
“你师父?”
“嗯,铜山派的木长老。”
“哇,”前桥道,“原来你还是江湖人,太酷了!你很崇拜你师父吧?房间里挂了这么多他的墨宝。”
成璧望着那些图,语气却有些惆怅:“是。自我留在公主府,师父就将他近年所绘的‘浑相图’都给了我。无师父指点,我便可以通过此图钻研精奥。”
“这图竟然是武林秘籍?”前桥惊道。
“一些铜山派功法和心得,的确隐秘,却是师父一家之言,算不上秘籍。”
看着那些“画”被保存良好,显然时时养护,而自见他起,他就是一副平实的青衫,干净利落,和公主府的华美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成璧怎么会由一个江湖少年变成公主府的使奴。显然这个敏感的问题不能问成璧,万一触动不堪回首的往事,他难免又会变回冰山一座。
找不到话题,两人安静地待了一会儿。前桥感觉自己像是赖着不走,尴尬道:“嗯……你休息吧,我已经不咳嗽,这就回去了。”
成璧点点头,将她送到门口,正碰上前来寻找的桃蕊。前桥忽然想起身上披着的外衣,脱下来还给他。一阵冷风吹过,顿时激得她打了个喷嚏。
成璧接过来,重新给她披在后背系好:“你穿着挡风吧。”
前桥道了声谢,等到离开院落,再一回头,看到成璧还站在那里。她顿时有一种错觉,像是自己现在回去,成璧也不会把她赶走。
不对啊,这是什么危险的想法?
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