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像从前那般直来直去。
但那种藏起来的热切期待却又如同发酵熟了的美酒,另有了种勾人的意味。
从前的阿浔像只横冲直撞却满心热忱的小兽,如果野兽长大了,学会了藏起灼热的目的与爪牙,只有眉目流转间会泄露出几分隐秘的期待,说话时眼神氤氲,更让人心生怜惜。
谢燃此时已有了几分醉意,便多少比清醒时多情温柔些。
他闻言低低笑道:“当然不是,只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择一皇子,以此为棋,博得对弈的资格,对我而言,是最便捷的选择……阿浔,我想做什么,你应该懂。”
少年果然懂了。
这段时间,谢燃不仅教他读书识字,也教他经世政治。
他知道对于臣子而言,选择一名君主并扶持其登上皇位,是获得权利最平稳的方式。
在阿浔更年少些时,常在谢燃房中读书至深夜。
有时候他不着痕迹地撒个娇,谢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在自己房里睡下。
公子哥的卧榻宽阔,当时阿浔身量也尚未长成。
于是,更偶尔一些的时候,他会安安静静地靠在谢燃边上,一起入眠。
所以,他知道,谢燃这几年表面将往事抛诸脑后,其实常常在梦里喃喃低喊亡故父母,声音嘶哑凄恨,显然仇恨浸入骨髓,无法忘怀。
少年再说不出话,沉默片刻,只是道:“那老师,只一个时辰,可以吗?我学着做了桌菜,想为你庆生。”
谢燃这才想到,原来今日除了是父母祭日外,还是自己的生辰。
他随少年回去了。
三年过去,少年白日起早贪黑,终于租了间小院子,他那疯了的娘每日便搬了个小椅子,坐在那里拿花汁染指甲。
她其实并不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只是虽然疯了,却还知道把自己打理得干净。
女人单薄的眼尾上挑,总是望着天边,仿佛在看一个十分向往的,却又总是够不着的地方。
谢燃只知道,她叫鸳娘。
这么几年来,他一一查探,却的确没发现有哪家丢了鸳娘这样的夫人或者侍妾,便也只得暂时搁置下来。
好在,最近一年,鸳娘的疯病似乎渐渐好了些,有时还能认得阿浔,帮忙料理家事。
少年将谢燃引入院中后,便请他在桌边坐下,
鸳娘已坐在另一边,低头玩着一个香囊大小的锦袋。
那袋不大,但绣工极其精美。
谢燃忽而心中一动,总觉得似曾相识。
但鸳娘终究是女眷,虽然年纪相差很大,同桌吃饭却已稍有不妥。
谢燃不便多看,收回目光,落在桌上菜式。
桌上共十个菜,荤素鱼肉皆有,已少年的境况来说,做这么一桌饭,恐得耗上母子二人月余口粮。
但让谢燃动容的并不止于此。
他不自觉地站起身,注视着这十道菜。
其实,无非是大户人家宴饮的常规菜式,的确都是他最爱吃的,但前十六年人生里,他也从未特别注意过,但那晚开始,这些菜开始变得特殊了。
那是他和父母吃的最后一顿饭。那晚所有细节、包括菜式、歌舞、燃香的气味,他都记得。
因为他每晚都在无可解脱的噩梦中温习。
少年是在那日一片狼藉血海中,记住了被翻倒砸落于地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