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他见到他,和他说话,不管是谁先开口。
他们会看似平和地交谈吧,就像歌里唱的,“如果能不期而遇,我们该会寒暄客气”?只是,他们不是不期而遇,就算寒暄客气之后,是更为贴切的“你不知我伤到绝境”,和未能实现的“并又怎样偷偷痊愈”。
他不怪韩峻熹,伤到绝境不是韩峻熹逼迫的,而是像祁林所谓的那样,是他灵魂中的悲观和敏感,跟骨子里的倔强和骄傲,演了一台激烈的对手戏。他的生活,不是唯美的童话世界,不是王子公主互许终生就真的能相伴白头,他是个有体温有呼吸的凡人,也会在有了即将受伤的预感之前,就拼命逃避,把想要被宠着护着的那份儿软弱埋在心里死也不讲,然后用更坚硬的镇定与漠然的外壳武装自己。
这就是他,这就是他无人能及的强悍与胆小如鼠的怯懦。
相反的两种特质交替折磨他,也许,最终还是失去了平衡吧,因为他终究第二次,去找韩峻熹了。
这次,他有了点进步,从只能站在墙外碰运气,到终于敢走进小区中心那个小小的花园。
花园真的不大,只有一片绿地,几棵大树,三五张长椅,和零散分布的公用健身器。时间,仍旧是下午三四点钟,晚高峰还没开始,但空气中已经渐渐没了午后的慵懒与闲适,退休的老头老太太们买菜的买菜,遛弯的遛弯,小区周围的餐馆也都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繁忙时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有条不紊,而云一鹤,则坐在一张虽说陈旧但也还算干净的长椅上,假装看着手机,实际根本心不在焉。
他就想,要么,试试自己?试试自己还会不会像三年前一样没出息,都过了那么久了,一千两百多个日日夜夜经过,他该可以做到和对方笑着打个招呼,一起坐下来聊聊,吃个饭,感慨一番然而无需道歉,皆因本就两不相欠了吧?
可是,事实证明,没那么简单。幻想只是幻想,只能是幻想,多少心理建设,若是基于一个幻想出来的情境,也都是海市蜃楼,转瞬即逝,飘忽渺茫。
起初,他见到了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姑娘,走进这片绿地。
孩子很小,但是走路已经足够稳当,说话口齿不怎么清楚,可是小嘴儿讲个不停。一直是“爷爷你看仄个”,“爷爷给我辣个”,“爷爷,奶奶缩晚饭粗森么沃”,老人不厌其烦一一应对,然后弯腰抱起白白嫩嫩的小丫头,端详着那张小脸儿,用浓浓的东北腔念叨了一句:“虫虫,你这又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口音呐,咋地一下儿没看住又变调儿了呢……”
孩子没听懂老人在说什么,似乎也根本连听都没听,只顾扭来扭去要下去自己走。
祖孙二人找了一张长椅坐下来,一老,一小,聊着别人无法介入,只有他们能懂的话题。
而就坐在斜对面椅子上的云一鹤,心都快要蹦出来。
他是认识那位老人的,因为之前韩峻熹给他看过自己手机里父母的照片,那个瘦长脸,有一点谢顶但是鼻直口阔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就是他的养父,那不用说,那个穿着波点连体裤和小公主童鞋的,就是那个并非他亲生的女儿。祖孙三代,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