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寂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每次她要吃肉,和尚都跟她掰扯各种道理,何时有说过“委屈你了”这等好话,何时又用过这个“请”字?默默扒了几口饭,便感受到燕西楼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苏姑娘缘何会在这里?”他问得十分直接。
她不答。
云止话音轻缓,“苏姑娘是贫僧的病人。”
“是么。”燕西楼眉毛一挑,那神色显然并不相信,但却没有追问。
云止已开始吃饭。
出家之人,寝食不言,燕西楼也不好再说什么。一番饭过,云止在药庐里临时搭了一个床铺给燕西楼借住,便到厢房里给苏寂用药。
懒懒地趴在床上,感受着和尚沁凉的手指抚过,似乎那伤口热辣辣的痛便一路消减了下去。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和尚,那神态活似一只慵倦而美艳的小狐狸:“你怎么会认识燕西楼?”
背上的手指顿了顿,“燕施主是贫僧的朋友。”
“朋友?”苏寂讶然,她竟全没想过……似和尚这样的人,也是会有朋友的。她张口结舌,“可是,可是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为何——以前从没听说过你?”
云止轻声道:“那自然是燕施主的朋友太多了。”
她咕哝几句,这话她信。想来以燕西楼那浪迹天涯毫无出息的德行,认识几个游方僧人倒是不足为奇。
但是心下却有隐忧,渐渐地浮了出来。
夜深。
这药庐里一股子苦味,燕西楼闻着颇不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闭上眼,便是许多面孔纷涌而上,几乎要将他整个吞噬了一般,迫得他又立刻睁开了眼来。
窗外人影一掠,他砸了咂嘴,便感受到剑刃的寒气如雪花般落在自己颈项。
“说,你为何在这里!”少女话音极冷,冷如风送浮冰,剑也端得极稳,他的手虽已握住身侧刀柄,但依然没有把握一击而退。
于是他懒懒地回答:“访友。”
“你跟和尚到底什么关系?”苏寂眼眸微眯,黑暗中帷幔无风自动,她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他。
他的话音更懒了,“朋友——”
“你——”剑刃又递上些许,她分寸拿捏极当,连一星血痕也未出,已迫得他松开了握刀的手。他苦笑道:“你还真是公子的高徒。”
她沉默了片刻。
“你说,他在寻我?”她的声音渐渐放轻了,好像携了一丝恐惧,又好像夹杂了一些别的情绪。
“是啊。”燕西楼叹了口气,“满天下地寻你。”
她眸光微动,缓缓问道:“那你也该知道他为何寻我了?”
燕西楼瞥了她一眼,少女清秀的身形映着窗外投入的月色,影影绰绰的。他漫不经心地“嗯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剑刃突然滑破了他的肌肤,冒出了几粒血珠。
“你——你若是敢告诉他——我就杀了你!”苏寂声音清冽,眉目间俱是狠戾,只是他看不见,反觉好笑。
“你杀得了我?”剑刃加身,他犹是笑着摆了摆手,仿佛醉汉一般,“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苏寂手心沁出冷汗,复将剑柄攥得紧了紧。
“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