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姐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沧海宫下令通缉了吧?”谢倾眉笑道,“不过苏姐姐既然来了神仙谷,就一定是安全的,莫要担心。”
苏寂身子微微一震。
通缉……当初她废了他两条腿而私自出逃,他都不曾通缉全武林来追杀她。如今可见,他是真的失去耐性了。
“苏姐姐,云止师父,我带你们去见我们君侯。”谢倾眉乖巧地道,便在前面引路,领他们沿着溪流一路穿花拨柳地行去,直到眼前露出了梅林掩映中的挑角飞檐。
孤竹君已在翔鸾阁中煮茶相候。
高阁临风,四面皆见旷然山色,阁中一张矮几,几上茶香袅袅。
孤竹君高冠长铗,面容清俊,约莫近四十的年纪,双眸清润凝定,仿佛氤氲着茶香。看着谢倾眉领来的两人,他的瞳孔微微一缩,面上渐渐展露出宽和的微笑。
长袖一挥,声音清雅如飞花天降,“这玉露茶,专供贵客,还请二位细品。”
苏寂轻轻一笑,眸色勾魂,“多谢君侯。”便敛衽坐了下来。
云止却仍是站着。
孤竹君抬头望了他一眼,旋而,又望了他一眼。
“这位师父……”孤竹君沉凝道,“何不先坐?”
苏寂忍不住拉了拉云止的衣角,细声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湿鞋?”
云止没有搭理她乱七八糟的引用,眼底却终是放松了一些,便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默默地喝了一口茶,便听孤竹君低声道:“云止师父这眉目……倒是颇似孤的一位故人。”
沉默。
很长、很长的沉默,长到足以让口渴的苏寂将那一杯玉露茶喝完,然而喝完之后愈加觉得饿了,肚子便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云止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却全是虚空,她怔怔与他对视,便好像掉进了他的眼神里,好不容易才灰头土脸地爬出来。他收回目光,眼帘微垂,手捻念珠,话音平静:“昨日种种,已如昨日死,念念皆空,施主何必在意旧人旧名。”
孤竹君面色一震,仿佛便有些灰败的味道。“孤……”似乎有些难过,但他的话音依旧镇定,伸手执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孤未能保全故人家门,心中时时愧疚,如今见故人之子安好,心中终可宽慰了些。”
云止静了很久,方慢慢道:“劳施主牵挂,贫僧很好。”
孤竹君寥寥一笑,“是么,很好?”眼风掠向一旁的苏寂,不经意变得凌厉,“很好的话,为何会与沧海第一杀同路?”
如果苏寂还是那个被柳拂衣捧在手心里的女娃娃,她一定二话不说掀桌子拔剑。但现在,她已经失去了柳拂衣的庇护——那在江湖上许多人看来,是最强大的庇护。
于是她只是矜持地笑了笑,“君侯此言差矣,小女子早已改邪归正,叛出沧海宫,君侯莫非不知?”
“原来是真的。”孤竹君温和地道,“苏姑娘若真能弃暗投明,神仙谷必当全力相护。”
一日一夜无眠无食,还被灌了一大杯茶,苏寂累得要死,径自跟着谢倾眉去她安排的房间吃饭睡觉。这一睡便睡到了午后。
懒懒地睁开眼,细碎的阳光正洒进朝西的窗牖,光柱中尘埃飞舞,她看得怔怔然出了神。片刻之后,翻身坐起,习惯性往怀中一掏,拿出的却是被水濡湿过的《心经》。这才突然惊省起自己将《既明谱》塞给了傻和尚,立刻下床出门。
云止所住的院落就在隔壁,正堂供了弥勒佛,谢倾眉这安排倒是十分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