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与辘轳声。
一盏摇晃得厉害的油灯一点点靠近了,阎摩罗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大串铁钥匙,找出其中一把,拧开了笨重的大锁。
油灯一照,四肢被铁链子扣在木桩上的人,便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看到阎摩罗,她的眸中掠过一丝惊喜,然而立刻又见到了阎摩罗身边的人,那丝惊喜的光便如风中之烛,刹那暗灭下去。
长发披拂下来,遮掩了她大部分面容,一身红衫尽成褴褛,隐约露出疤痕交错的雪肤。阎摩罗将油灯放好,便要去解开绑缚她的铁链,却被柳拂衣喊住了——
“慢着。”
阎摩罗愕然地停了手。
柳拂衣推着轮椅到她面前,抬头,看着她隐没于黑暗的容颜,柔声道:“小苏,你告诉我,他们为何会有沧海宫的地图?”
苏寂根本懒得去想这个问题。思维都因伤痛而停顿了,她只能就着最简单的线索作出最直接的反问:“公子是要审问我?”
“我已得到线报,五大门派明晚进攻沧海宫。”柳拂衣的声音很文雅,好像丝毫不为这周遭晦暗的刑具与女子流血的身躯所动容,“他们手里有最详尽的沧海宫地图。”
苏寂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柳拂衣忍不住倾身去听,她倔强的眼眉微扬,却是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地道了四个字:“关,我,屁,事。”
柳拂衣呆了呆,旋即便笑了。
“小苏,你去了神仙谷那么久,竟然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拿到?”他的话音温柔,“你把地图给了他们,那我要的几本册子,你也该给我,才叫礼尚往来吧?”
“什么?”苏寂皱眉,望向阎摩罗,“那几本册子,你没拿到?”
阎摩罗道:“公子,顾姑娘早已将名册案报取走了,公子不知道?”
柳拂衣突然将轮椅扶手抓紧了。紧得那修长的手指关节上都泛出了青白。
“幽儿不会背叛我。”他低声。
阎摩罗看了看遍身狼藉的苏寂,心头一恸,朝柳拂衣跪下,“公子!顾姑娘有意藏匿情报诬陷小苏,还将小苏打入厉鬼狱折磨成这样,纵无公害亦挟私怨,求公子明察!”
苏寂蓦地冷笑了一下。
“阎摩罗,”她的声音很冷,许是因为受过伤,而显得格外地幽然,“站起来。”
阎摩罗没有动。
柳拂衣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凝视着她。
苏寂道:“阎摩罗,你没有错,不用对他下跪。”
阎摩罗道:“下属跪拜尊主,本是天经地义。”
苏寂道:“明晚过后,他便不再是尊主了。”
阎摩罗道:“尊主便是尊主,纵然身死人灭,也是尊主。”
苏寂道:“他不会死,也不会灭。他只是禽兽,不是尊主。”
阎摩罗忽然抬起头来,他没有表情,那目光却似自带了笑,“小苏,原来你直到今日才知道,沧海宫中,全是修罗禽兽?”
柳拂衣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