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的。”
萧遗安静地回答。
顾怀幽一怔。
萧遗抬起眼,眸光清如空野,她的面容投射在那双深潭一样的眼里竟然便没了踪迹,像是被浩淼无穷的宇宙所吸纳而去了。她没来由地慌了神,但听他又续道:“然而能救一人,便有一人的功德;能救一户,便有一户的功德;江湖如海,众生终须自渡,我本管不了许多,但尽心力而已矣。”
她呆了片刻,忽然又笑了。
午后的阳光渐渐隐匿,悲风汩起,她的笑容便散落在初秋的轻风之中。
“原来佛家是这么残忍的。”她笑道,“沧海宫以刀剑杀人,萧公子以佛理杀人,敢问有何差别?”
萧遗的瞳孔骤然一缩,好像被她冷酷的话语所刺中,又渐渐地焕发出冷冷的光来。
“有差别。”他说,绯红的剑刃又递出半分,“至少,我问心无愧。”
顾怀幽滑步飞退,沉渊剑嗡鸣着直追而上,萧遗的身形纵逝如风,只闻得袍袖带风猎猎作响,而她已再入彀中!
顾怀幽脸色惨白——“《既明谱》!”
萧遗未置可否,而斜刺里倏忽掠出了另一柄长剑!
那是一柄带血的剑!
人,如同附在剑上的魂。
顾怀幽口吐鲜血,再定睛望去时,那厮杀的两人几乎都消匿了行迹,只有那两柄剑,犹在半空中纠缠交击。
小庭林木哗然作响,狂风忽起,似要落雨的天气。那金铁互击的声响顾怀幽早已听惯,然而此刻却不知为何令她恶心作呕——
这是杀人的刀剑,这是杀人的声音!
不管为自己找了多少借口,杀人者的罪孽,终究是不能饶恕的吧?
能救一人,便有一人的功德。能救一户,便有一户的功德……
内伤激荡肺腑,对着这阴沉欲雨的天色,她忽然惨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
庭中衣影翻飞,满园残花摧折。她想去辨别出萧遗的身形,却并不能够。
十三年前的萧遗,不过一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如一张易染的白纸,她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而十三年后的萧遗,竟然已能用他的佛理,将她辩至哑口无言的境地。
为了这一星的圆觉,他……他到底,牺牲了多少?
她浑未觉察到自己已经咬破了嘴唇,鲜血铁锈般的腥味流入口腔,诱出她满心的苦涩。
人世多苦,为何竟然能有这样的人,这样坚定地……去牺牲?
那一丝血味唤回了她些微的清醒,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她应该立刻回去,回公子身边去。
告诉他……有危险。
她以半截断剑拄着地,强撑着站起来,悄没声息地往院外走去。
正与人激斗的萧遗眼角余光瞥见她欲逃,足尖在地上一踢,方才削落的那另半截剑刃便唰地凌空飞起,直刺她小腿关节!
寒光闪耀,她感觉到了危险却已无法躲避,只稍稍偏开身子,那剑刃竟直直扎入她左腿!
几乎要将牙关都咬碎了,她却死死地闭着嘴,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