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后来父母的越发激烈的争吵撕裂事情的真相,她躲在房间里听着门外爆发出东西摔砸的声音,伴随着关于抚养权争夺的话语——
她才明白这个家快要散了。
自那天开始她一直提心吊胆着会不会某一天被迫突然和哥哥分离、与爸爸或者妈妈告别,但父母的争执却诡异地逐渐平息,他们独处的时候依旧沉默,面对自己时却又装出一副和睦的模样。
一直到现在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爸妈了,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僵持的关系怎么突然就缓和了下来。
“瑶瑶。”
泡在沉思里的恍惚间传来哥哥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下意识抬起头,才发现暮色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如潮水漫过天际。
哥哥的身影逆光而立,晚风将他的发梢卷起略微凌乱的弧度,昏黄暖光朦胧着轮廓渡上一层浅金色,柔和了他眉眼间的冷冽感。
父母不知聊着什么已经走远了,广场上的人零零散散,一时间这片角落似乎只剩下他与她两个人。
十二月的风迎面吹来时隐约携着哥哥身上暗然的冷香,他向前半步时影子恰好覆盖住她,清冷的声音此刻温柔得不像话,
“走吧,我们回家。”
——
回家的一路上程雨瑶依旧沉默着,到家后径直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直到晚饭时间程逸洋第三次叩响她的房门,门扉后依旧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沉寂。
她除了输营养液的补充,已经将近两天没有任何进食。
程逸洋转身去厨房端来刚熬好的小米粥,站在门口:
“瑶瑶,多少喝一点粥。”
滚烫的温度透过瓷碗的碗壁熨上指节,他半晌伫立在门前妄图从里面捕寻到任何一丝声响,然而只是徒劳。
他沉思片刻,将圆凳搬来放在门口,瓷碗与木质相触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哥哥把粥放在你门口了。”
他后退半步,无意识地摩挲着被烫红的指节,
“一会儿凉了我再重热。”
走廊的灯光吞噬着昏暗的影子,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脱力地转身向客厅走去。
父母正摆着碗筷,妈妈欲言又止的目光追过来,程逸洋却已陷进沙发。
她昏睡的一天多时间里他也几乎粒米未沾,程逸洋略有些疲惫地眯起眼,墙壁挂钟里分针的走动似乎与胃酸腐蚀的痉挛抽痛同频。
目光放空时身体的不适感持续在叫嚣,但他不想、也不愿意动弹。
他想他应该去体会她的感受,即使无法替她分担难言的沉重。
钟表上的指针转动几圈,程逸洋再次站起身去察看时,圆凳上的瓷碗略微偏移了位置,金黄的粥面陷落浅浅凹痕。
他有些意外地伸手试探碗壁余温,温热的微暖消融了神经紧绷的冻结。
一声叹息淹没于客厅传来的交谈声里。
—— 慢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