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动物(1 / 1)

发现了啊。

面部表情能泄露很多情绪,特别是眼睛。

总有人说眼睛是心灵之窗,有时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表达出不同的情绪。

特别是这双眼睛的主人根本就没想过隐藏。

黛米和布坎南对上视线。

这种眼神黛米还算得上是比较熟悉。

那是看某种有意思的东西但却夹杂着轻视的眼神。

并且这种轻视毫不掩饰。

黛米猜布坎南正在和通话那一头聊关于他的事情,可布坎南却丝毫不担心通话内容被他听到一般,一边说话一边向他靠近。

真的很傲慢啊。

黛米想。

说实话,以上位者们的阅历。

他们或许会脾气古怪,会心理变态,但绝不会傻。

黛米并不觉得自己这种攻心小把戏能不被看穿。

无非时间早晚罢了。

但这不代表上位者们不会被情绪操控。

人是一种情绪动物。

还没穿越的时候黛米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生气时会胃痛,情绪不好时注意力大大降低,会冲动行事,甚至负面情绪积压久了身体都会出现病变。

饶是黛米在刚开始从事吃软饭这个行业时,也花了很长时间和情绪对抗,分析一个人的喜好,卑躬屈膝的讨好附和其实是一个很考验自身情绪的事情。

需要学着放低自尊,学着不愤怒,直至最后控制情绪。

黛米太了解情绪的威力了。

——哒

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黛米抬头。

以布坎南的身体素质,只要他想,踩在地上什么声音都不会发出来。

所以这是他故意的。

黛米注意到布坎南换了身衣服,似乎是某种制服,剪裁的非常规整合身,还配了一双黑色的军靴。

是刚下班吗?

黛米对布坎南的工作有了猜测。

不同的衣服穿在身上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深色偏冷色调的衣服,还有腰部挂着的像是某种枪械的武器,以及冷硬的面部表情。

黛米感受到了压迫感。

布坎南自从走进餐厅后就没有说话。

他只是发出了脚步声。

——哒

——哒

餐厅里安静的过分,随着布坎南的靠近,脚步声逐步逼近。

黛米能感觉到气氛的凝滞,以及越来越强的压迫感。

布坎南应该是干过审讯一类的工作。

黛米深呼吸,飞快地控制心跳,紧接着装出紧张的模样。

“怎……怎么了?”

布坎南没有说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有时候不说话反而比说话更有压迫感。

黛米猜测布坎南这样是想让他慌张,然后说出内心所想。

这种无言的对视确实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既然布坎南想要这个反应,那他就给布坎南。

只是当然要添油加醋一下。

毕竟,他也不是毫无情绪,不会生气的。

布坎南对付过很多难缠的虫子。

但只要摸清他们的目标和欲望后,全都不堪一击。

而对于雄虫,这种贪婪又恶心的东西。

他们脑子里想要的无非不就是钱权和下三路的那些东西。

而对于黛米,虽然布坎南觉得他不是那么糟糕。

但想要的东西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布坎南想要看黛米如何美化自己的欲望,然后撒谎。

“……吃……吃点吧?”黛米小声说道。

是要转移话题吗?

布坎南还是没有说话,可也没有拒绝黛米对提议。

在他看来,黛米现在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无谓的挣扎。

但是很快,他看到黛米小跑过来拉开椅子,讨好似冲他一笑。

这让布坎南联想到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

【雌父:“布坎南,你不能就这样吃饭,你要帮你的雄父拉开椅子。”】

又来了,布坎南皱起眉。

黛米:“……怎么了?”

一边说着,黛米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情,把椅子又往后拉了一些。

【雌父:“要注意观察你雄父的表情,你都没在网上看视频吗?”】

是的,网上还有专门的视频教导雌君以及家里的孩子如何让家中到雄虫吃上一顿舒适愉快的晚饭。

黛米:“我听那个球球说……你喜欢肉。”

一份热腾腾的烤肉被推到了布坎南面前。

【雌父:“要记得你雄父喜欢吃什么,推到他面前。”】

——砰

餐桌四分五裂的炸开。

布坎南收起异化的手臂,面无表情地望向躲在椅子背后的黛米。

他被吓到了,浑身在发抖,但看着又像是有些委屈,似乎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低声啜泣着。

布坎南感到了烦躁以及些微愧疚。

他发现自己情绪有些不受控制,难以分辨黛米是不是在说谎。

似乎他在遇到黛米的时候总会情绪失控。

黛米很快平复好了情绪,他从椅子后走了出来。

布坎南发现自己的视线不自觉被吸引过去,注视着这张脸。

黛米应该是哭过,但擦干净了眼泪。

就是擦得不太干净,睫毛湿乎乎的,眼眶也是红通通的。

布坎南理智在猜测,猜这副神情是不是也是做出来给他看的。

可却感到了愈发烦躁。

布坎南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理智和情绪仿佛脱了节。

黛米动了动嘴唇,他张开嘴,脸上还残留着委屈的神情。

应该是要道歉。

布坎南:“闭嘴。”

他不想听到黛米道歉。

就像幼年时,即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没做错,可雌父仍旧让他给雄父道歉。

曾几何时,布坎南对着自己的雌父发出了疑问。

为什么?

黛米缩了下身体,他抬起头。

“……我做错了什么吗?”

布坎南心脏猛地一跳,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刺痛。

在这粉碎的餐桌前,他看着黛米。

黛米看起来那么的小,又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疑惑不安。

【雌父:“我不知道。”】

布坎南踉跄着往后退了一大步。

黛米望着狼狈逃走的布坎南背影,嗤笑了一声。

虽然他无法在肉体上伤害布坎南,但是心理上小小伤害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不过有一点倒是确定了。

虫族和人类一样,都是情绪动物。

【和布坎南交配。】

看着任务栏里新弹出来的任务。

黛米笑了一声。

经过前面几个任务,显示基因的进度条往前进了一大段,眼看着进度条都过了一半。

因为所处环境的原因,黛米并没有感觉到基因等级给他带来多少好处亦或是坏处。

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基因等级很低,所处的阶层不高的原因。

但基因等级能升级,也不算是坏事。

黛米向下转移视线,继续任务描述。

【有些虫,总是没有那么容易就弄清自己的内心。】

这次的任务描述只有短短一句话。

但黛米知道这句指的就是布坎南。

弄清内心……

黛米思索了一阵。

布坎南对他肯定不是爱,说喜欢都有些勉强。

那布坎南能有什么没弄明白呢?

黛米将任务栏点出来,一一回看过往支线任务的任务描述。

虽然这些任务描述都写得很含糊,但都透露了不少的线索。

攻心其实打的就是信息差。

很多人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所以黛米需要比布坎南更了解他自己的内心。

唯一麻烦的就是信息的获取。

要是放在地球,黛米早就找人去查,接触攻心对象的交友圈提前收集信息。

哪会像现在这样艰难,通过任务栏任务描述,以及球形机器人的网络偷偷查东西。

是的,黛米提前查了虫族的用餐礼仪,他猜这个会有雄性保护法以及雌君守则的虫族社会,大概率还会有些用餐礼仪类讨好雄虫的玩意。

而布坎南小时候应该因此在雄父那里吃过苦,于是黛米才尝试着模仿用餐礼仪视频里的动作。

效果不错,成功把布坎南刺痛了。

黛米还准备徐徐图之,没想到支线任务却更新了,看着还有些激进。

不,或许这是个机会?

黛米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误区。

他在地球为了吃到软饭,前期要准备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还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很多人会被骗钱骗感情,往往不是因为这个人有多傻。

而是因为某个时机到了。

譬如刚刚工作不顺利,感情不顺利,情绪低落的时候……

人总有遭遇打击,迷茫痛苦的时候。

为了等待这样一个时机,黛米有时候需要等上一年。

让一个人盲目沉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穿越后,根据任务的指引,半个月不到,黛米就遇到了好几个时机,进度推得飞快。

黛米怀疑这就是布坎南遭遇打击后的时期。

他这穿越的时间点还卡得正好。

所以这次的时机和性有关?

黛米觉得虫族这个种族兽性很强,哪怕平时表现的抗拒厌恶,却仍旧没有从这种欲望里跳出来。

所以,布坎南内心深处是渴望性的吗?

现有的线索太少,黛米不能确定。

但他可以试探。

——呼

滚滚风浪从窗外用来,带走了燥热的体温。

布坎南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

发情期的余热并没有从身体上完全退去,如果没有药物控制,发情期将会持续三天。

那种感觉很糟糕,像是喝了很多酒,有时候脑袋空空,但有时候又会清醒几秒。

像是完全失去理智了,却又像是没有。

布坎南已经打过抑制剂了,可身体上的燥热依旧存在,他问过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告诉他。

“也许是心理因素。”

能有什么心理因素,难不成是他不想要发情期过去吗?

布坎南从抽屉里拿出了心理医生新开的药。

先是注射。

【雌父:“其实你的雄父倒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一阵伴随着笑声的呻吟从门外响起。

是幻听,是幻听。

布坎南不停地在脑中重复着,可身体却不自觉地转了半圈,脸朝向了房门,那扇白色的木门。

不要想!不要想!

他闭上了眼,妄图以理智抗拒脑中的联想。

可幻觉还是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投射到了他的大脑里。

布坎南仿佛回到幼年。

他穿过漆黑的走廊,雌父的床铺总是温暖柔软的,对于小孩子来说是最好的睡眠场所。

可是那一天晚上不太一样。

布坎南望向了房门。

白色的木门四角上染上黑色的墨点,颜色一点一点点加深。

变成了雌父的房门。

那是幻觉,是幻觉!

理智在大脑里大叫。

但布坎南还是看着,看着那扇门。

【“哈……”】

短促的气喘声从门缝中泄露出来。

【“啊……”】

喘气声变了一个调,像是尖叫,却又尾调软绵绵的转了一个圈。

房门并没有关严实,那还有一道缝。

布坎南:“不……”

他发出了痛苦的气音。

可身体还是随着幻觉向前,向门缝往内窥探。

布坎南闭上眼,可他还是能看到。

一团面团。

不,是两团扭曲着仿若要融为一体的面团。

而他的雌父瘫软在下面,仰着头,唾液从口中向下流淌,痴笑着望着门缝。

【雌父:“啊……”】

布坎南嘶吼着撞开了房门。

“你在笑什么?笑什么?”

“不过是被激素影响的蠢货!”

——呼

风从身后呼啸而来,在房门外的走廊里形成了一条滚滚风浪。

【雌父:“你知道吗?你雄父非常厉害,我只是闻到你雄父身上的味道,只是被他在床上弄了那么几下,我就什么怨恨愤怒……都忘了。”】

那呼啸而过的风浪打到墙壁上又折返过来,带着一股清淡的香气。

布坎南身体又热了起来。

【雌父:“或许所有的雌虫都是这样。”】

他抬起了头。

看到走廊的尽头站着一只雄虫。

那只雄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仿佛总是含着水光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

那件睡衣轻飘飘的,被风吹起,就能看到一块漂亮的,能在月光下反光的皮肤。

布坎南似乎能闻到雄虫身上的香味,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似乎能听到他的呼吸。

那是黛米。

布坎南并不讨厌黛米。

【雌父:“可悲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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