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萨麦尔之所以是圣子,则是因为他传奇般的出身。
二十年前,萨麦尔行走在湖面上。那时的他还不是圣子,只是个不到一岁的孩童,头上盘旋着神圣的白鸟,走过的水面违反常理地燃烧。萨麦尔银发披肩,神情冷淡,脚下如履平地,脸上完全没有孩童的懵懂和无知,只有坚定和淡然,如同天神降临人间。周围的人无一不被他威严的气质折服,不由跪了下去,心甘情愿地拜倒在萨麦尔脚下。
教廷得知后,立刻派人将萨麦尔接了回来,奉为圣子。至此,圣子萨麦尔诞生了。
六年后,圣子六岁了,按照惯例,教廷开始为圣子选拔守护骑士。
所谓守护骑士,其实就是圣子的心腹侍从,负责相伴左右,保护圣子的安危。和国王的御前侍卫一样,这个职位权力极大,而且还没有什么危险。因此,守护骑士一般都由贵族担任。说是选拔,其实人选早就内定了。
时至今日,诺亚仍然记得很清楚,选拔骑士的那天,广场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边是穿着粗麻布衣的平民,一边是衣着奢华的贵族。一圈金甲铁卫站在阳光下,像一条堤坝,将平民和贵族隔开。
圈子里,几个贵族小孩站成一排,装模作样地挥舞铁剑。诺亚费力抬起头,看见一团小不点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俯瞰众人。他知道,那应该就是圣子萨麦尔了。
距离太远,诺亚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见对方银白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山顶的积雪一样。
诺亚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长发,看起来很像百岁老人的银发,可是却更美丽,更神圣,仿佛白银浇筑的神像。于是,他忍不住踮起脚,想多看几眼。
恰好在这时候,圣子突然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诺亚心头一震,仿佛被烙铁烫到一样,连忙低下了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低头,也许是震惊,也许是恐惧——恐惧这种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的大人物。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心想,隔着这么远,这么多人,圣子怎么可能看见他呢。
于是,他像一只田鼠,悄悄从洞里抬起头,看向圣子的方向。
太远了,他看不见圣子的脸,只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俯身在圣子耳边,似乎正在说什么。接着,台下有人沉声说道:“圣子大人,请挑选您的守护骑士。”
骚动的人群很快安静下来,大家都想知道,哪位贵族会被年幼的圣子选中。
诺亚也紧张起来,因为这种事不多见,上一次选拔守护骑士还是在五十年前,可以说,这是常人一辈子只能见到一次的仪式。
众目睽睽之下,圣子抬起手,指向人群。但却不是贵族,而是诺亚所在的方向。
众人哗然,刚刚在圣子耳边说过话的中年男人满脸震惊,然后低声说道:“萨麦尔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您的守护骑士在下面啊……”
圣子看都没看中年男人一眼,仍然指着诺亚的方向。中年男人急了,又说道:“请您不要捣乱——”
“我要他,”圣子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冷冰冰地重复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要、他。”
圣子面无表情,眼睛眨也不眨,语气却无比坚定,像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举一动间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众人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是窃窃私语,贵族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平民们则踮起脚尖,左顾右盼,等不及要看大人物的好戏了。
过了一会儿,人群自动在诺亚面前分开,两名金甲骑士走到他面前,低头扫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嫌恶——这也正常,因为这时候的他连平民都不是,只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诺亚从小父母双亡,家中一贫如洗,也没有任何亲人朋友,迫于无奈,他只能去街上乞讨。这天正好是他六岁生日,但他还没讨到钱,连晚饭都吃不上。
骑士提起他的衣领,像拎什么脏东西一样把他拎到圣子面前,然后一把丢下,嫌弃地擦了擦手,站到一旁。
一瞬间,无数道目光落在诺亚身上,尖锐而冰冷,像在看一个垃圾。诺亚下意识缩了缩,尽量把自己的身体缩小,显得不那么大。
和周围的贵族小孩比起来,他又瘦又小,衣衫褴褛,身上还带着一股恶臭。于是,耳边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说:“圣子大人一定是搞错了,这个贱民不可能是守护骑士……”
“我要他,”圣子冷冷地说,“他就是我选中的骑士。”
听见这话,诺亚缩了缩,低下了头。
人群一阵骚动,他耳边传来脚步声,银发的圣子缓缓走下,来到他面前。“抬头。”圣子说。
诺亚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前立刻出现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看到圣子的一瞬间,他就睁大眼睛,呆住了。
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美,圣子有着羊脂玉般雪白的肌肤,紫水晶一样的眼睛,柔软的卷发像羔羊的皮毛——这是当时,诺亚唯一能想象到的形容词。
可圣子远比这些东西要美。圣子身上有一种气质,能让人不由自主跪下去,心甘情愿献上一切。
诺亚虽然没有臣服,但也看呆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圣子,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圣子原谅了他的无礼,还拉起他脏兮兮的手,轻轻抚摸上面的伤口,然后脱下身上昂贵的金丝外套,披在他身上。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守护骑士了。”圣子说。
圣子又转过头,对周围的贵族们说:“我是圣子,是神的使徒。真神命我来到此处,驱除邪恶,庇佑凡人。而他是我选中的骑士,也是被神眷顾的人。如果有人对我的选择不满,那就去向神祷告吧,神会给你答案!”
众人面面相觑。谁能想到,像冰雪一样娇嫩剔透的圣子会说出这么强硬的话呢?
最后,这场选拔仪式在贵族们古怪的目光下结束了。圣子拉着诺亚的手,带他走进了教廷。
很多年后,诺亚才知道,遇见他之前,圣子从未开口说话。
圣子萨麦尔是神的使徒,神在凡间的代行者,这样的人往往是高傲的,圣洁的,当然也是冰冷的,高高在上的。
据说当年,圣子被教廷带回去后,整整六年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冰冷漠然得像一尊雕像,就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开口一样。直到六年后,遇见诺亚,圣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他。”
我、要、他。
很坚定的三个字,仿佛除了他,其他的一切都是不必要的,是可以舍弃的东西。
于是,诺亚想,他果真是被神选中的人,生来就背负着伟大的使命,要为了圣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实际上,在圣子选中他的那一刻起,诺亚就暗暗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圣子了。
成为守护骑士之前,诺亚沿街乞讨,有不少好心人看他可怜,施舍给他零钱和食物。可是,在这么多人里面,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触碰他,收留他,让他不再流浪。只有圣子不嫌弃他,毫不犹豫地拉住了他脏兮兮的手,还把昂贵的衣服披在他身上,让他不再寒冷受冻。
萨麦尔大人是圣人,是唯一一个善待他的人,也是改变他命运的人。所以,诺亚发誓,此生他会拼上一切,守护对方。
现在想起来,当年冰冷高傲的神使和现在温柔可人的圣子简直判若两人。不知不觉中,萨麦尔大人也变了啊。
也许,曾经那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姿态只是外表,现在这纯洁无瑕、善良温和的样子才是圣子的本性吧,诺亚想。
圣子的膝盖伤得不重,看起来狰狞,其实只是擦破了一层皮,并没有伤到皮肉。即便如此,诺亚还是觉得心如刀割,愧疚像海浪一样扑打他的心脏。他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圣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蹙起眉,精致的小脸一片苍白,好像受了什么重伤,失血过多了一样。
只是划破皮肉,绝不可能痛苦成这样,放在平时,诺亚肯定会察觉到异常。可现在痛苦的是圣子,他只顾着心疼,完全没考虑到这些细节了。
上完药,诺亚放下药膏,说:“对不起,萨麦尔大人,让您受苦了……”
“没有的事。”
圣子温柔地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诺亚顿时受不了了,低下头喃喃自语:“如果受伤的是在下就好了……”
“这怎么行,”圣子说,“如果你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心头一股暖流涌过,诺亚很感动,连忙说:“大人,您太善良了。在下是您的守护骑士,为了您而受伤,是在下的荣幸。您不必为了在下这种人心疼,在下……不值得。”
萨麦尔看着他,皱起眉,然后又缓缓舒张,“诺亚,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你受伤。”
银发美人伸出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掌,轻轻捧住了诺亚的脸,紫罗兰一样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忍:“我的骑士,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是被我选中的人,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诺亚大受感动:“萨麦尔大人……”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刚才叫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圣子话锋一转,变得公事公办起来。诺亚不禁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说道:“是,请您吩咐。”
“诺亚,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听见这话,诺亚僵了僵。
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刚才疏离的态度,后退几步,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说:“是的。”
圣子僵了一下,慢慢收回手,笼了笼袍子,然后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迈到了檀木书桌后,那条受伤的小腿在长袍下若隐若现,看得诺亚自责不已。
“对方是瓦沙克公爵的女儿?”
“……是。”诺亚低声说。
话音未落,他突然有种犯了错的感觉。萨麦尔大人的表情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但总感觉,好像很……不高兴?
怎么了?他有哪里做错了吗?
“为什么?”圣子突然问。
诺亚有点疑惑。什么为什么?是问他为什么要和瓦沙克公爵的女儿结婚吗?
他没有犹豫,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话:“因为在下对她一见钟情,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假的。诺亚只和那女孩见过一面,谈不上喜欢,也没有讨厌。他纯粹是为了破除流言,才和她结婚的。
不过没关系,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诺亚不能保证爱上她,但一定会尊敬她,保护她,对她忠贞不二,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这样,”圣子点点头,面色如常,诺亚却觉得他眼神有点冷,“对方好像叫格辛嘉吧,那头栗色的长发真是漂亮啊,恭喜你了,诺亚。”
“谢谢您。”诺亚笑了一下。
圣子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格辛嘉小姐的头发不是栗色的,而是金色的。”
诺亚大窘。他只和格辛嘉见过一面,见完就忘了,根本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有什么颜色的头发。“对不起,萨麦尔大人,在下……”
“诺亚,你根本不爱她,不然也不会记错她头发的颜色,不是吗?”
“这个……”
圣子偏了偏头,露出担忧的表情:“有人威胁你吗?”
“不……没有……”
圣子凝视着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道:“瓦沙克公爵一直很想和圣殿搭上关系。他许诺给你什么好处,居然让你甘愿成为他的女婿?金钱,名誉,地位,稀有的武器道具?诺亚,你知道,只要你开口,这些东西我都能给你的。”
“萨麦尔大人……”
“你在欺骗我,诺亚。”
诺亚额角开始冒汗,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回答。
大人一向很优待他,就算他欺骗了大人,大人还是原谅了他,还耐心地询问他,聆听他的解释……不愧是圣子,真是善良啊……
可他不能解释。那些流言太过恶毒和污秽,光是听到,就会玷污大人的耳朵。他不敢想象,善良温柔、纯真美好的萨麦尔大人在听到那些流言之后,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他是守护骑士,除了守护生命,还要守护大人的心灵。所以,这种事情全部交给他就好,没必要让大人知道。
诺亚很快下定了决心。他低下头,说:“没有好处,在下是真心想和格辛嘉小姐结婚的。”
在诺亚看不到的地方,银发雪肤的圣子骤然冷下脸,然后皱起眉。“为什么要对我说谎?”他问。
“……抱歉。”
“如果真觉得抱歉,就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对不起,萨麦尔大人……请您别问了,在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诺亚把头深深埋了下去,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愧疚。他对萨麦尔大人说谎了,这还是二十年来头一次。
不过,这是善意的谎言,真神在上,神一定能理解他的做法吧……
“……”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萨麦尔没有开口,诺亚即使跪到膝盖发麻,也不敢擅自起身。
他忍不住想起以前,大人从来不让他跪下,只是简单行个礼就结束了;大人和他如影随形,同吃同住,这在历届的守护骑士中都是绝无仅有的殊荣。也许,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大人确实很宠爱他,他们就像恩爱的夫妻一样……
想到这个,诺亚心里一跳,然后自嘲地笑了。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夫妻啊?他和萨麦尔大人都是男人,只是男人间的友情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膝盖开始隐隐作痛,大腿内侧的肌肉发出痛苦的信号,诺亚强撑着身体,努力维持跪伏的姿态。
萨麦尔大人应该是生气了,他想,那也正常,毕竟自己欺骗了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诺亚才听见对方的声音:“这个遗迹里有很多魔兽,军团如果冒然进入,很容易受到重创。”
“诺亚,你比军团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身上还有我的赐福,一般的魔兽伤不到你。你先一步进入遗迹,为军团开路,把强大的魔兽全部清理干净,”圣子说,“能做到吗?”
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冷意。诺亚不禁喉头发紧,连忙点了点头:“遵命。”
他知道,这是萨麦尔大人对他的惩罚,一种隐秘的怒火。但是,没关系,他会好好完成的。
“现在就去,”圣子补充道,“今晚合眼之前,我要看到你回来,把魔兽的头颅带给我。”
“是,大人。”
诺亚迈着酸痛的双腿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萨麦尔站在营帐门口,注视着骑士远去。等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黄沙里,他才垂下眼睛,轻声呼唤道:“01。”
【我在。】
“将特殊标记对象‘诺亚’身上的赐福全部停用,护盾效果削减30%,同时,解除一切魔族生物对他的攻击禁令,”圣子淡淡地说,“让他吃点苦头吧。”
【好的。请问该命令是否永久生效?】
“不用,该命令持续到明天上午06时,时间一到立即恢复原样。”
【您赋予‘诺亚’的赐福中含有急救型和保命型赐福,是否全部停用?】
“不用。那些保留,无论如何都不要停用。”
【c16遗迹中并没有能够威胁到‘诺亚’生命的魔兽。】
“我知道,”圣子轻轻皱眉,然后又说,“你话太多了,01。”
【抱歉。】
诺亚是被吵醒的。
水珠从头顶落下,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诺亚睁开双眼,只能看见一片影影憧憧的黑暗。
“你醒了。”有人说。
是个低沉的男声,听不出准确的年纪,诺亚只能感觉到,对方年龄应该很大了。
他眨了眨眼,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对方并不直接回答,只是打了个响指,“嗤”的一声,燃起一团幽紫的魔焰,没有温度,却照亮了房间。
借着这点光源,诺亚总算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似乎是一间地牢,四面的墙壁和地板都由石块构成,倒是很干净,却很冰冷。诺亚被吊在墙边,双脚离地,双手高举过顶,不知道被吊了多久,已经失去了知觉。
面前站着一个高瘦的身影,一身灰色的斗篷从头遮到脚,看不清面目,诺亚仔细看去,发现对方本该是脸的部分居然什么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涌动的浓雾。
他愣了一下,迟疑道:“你是……魔族?”
诺亚想起来了。
几个小时前,在萨麦尔大人的命令下,他潜入遗迹,准备为军团开路。没想到,遗迹内的魔物数量太多,他一个人无法抵挡,即使拼命战斗,也还是被抓住了。
被打晕前的最后一刻,诺亚想,圣子大人如果知道他输了,肯定会很失望吧。
“我是魔王,”黑袍人回答,“你可以叫我加百列。”
魔王——恶神的化身,邪恶意志的传达者,魔族的统治者。如果光论功能,倒和人类的圣子差不多。
千百年来,正邪之间的战斗一直在继续,人类为了生存,和魔族厮杀。人类信仰真神,认为真神才是世间唯一的神;而魔族则信仰恶神,打算将恶意散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加百列……”诺亚喃喃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杀了我?”
身上很痛,是之前战斗时受的伤,诺亚没有呼喊,也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清楚,即使呼救,对方也不可能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悯。
而且,他也是有尊严的。
幽暗的灯光下,骑士抬起头,英俊的脸上沾满泥土,灰扑扑的,看起来有些狼狈,只有那双眼睛仍然亮晶晶的,像淤泥中的钻石,耀眼夺目,坚不可摧。
他的头发是卷的,前段时间刚刚修剪过,有点短,平时蓬松又清爽,现在则乱糟糟地搭在额头上,像只脏兮兮的卷毛小狗。即便如此,他脸上仍然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气定神闲,彬彬有礼,好像不是和魔王面对面,而是在和什么贵妇人说话一样。
魔王看着诺亚,斗篷下的浓雾一阵涌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接着,他走了过来,高瘦的身躯站在诺亚面前,窒息般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诺亚的呼吸不自觉加重,几乎不敢与之对视。
不愧是魔王,好恐怖的力量!
“我想要子嗣,一个强大的子嗣,”魔王说,“但是,一般的魔族无法承受我的力量,还没进行到那一步,对方的身体就崩溃了。”
“我以为,终此一生,我都无法得偿所愿了,直到你的出现,”魔王说,“骑士,你很强,比我见过的任何生物都强。如果是你,肯定不会轻易崩溃的。”
“阁下好像搞错了,”诺亚扯了扯嘴角,“我是男人。”
“性别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魔王说。
话音刚落,他就一掌拍到了诺亚腹部,身上的布料瞬间碎裂,露出一具坚实有力的身躯。
骑士常年穿着厚重的盔甲,脖子以上是小麦色的,其他地方是浅一点的蜂蜜色,而小腹以下的私密部位,则是更加白皙的珍珠色。魔王加百列看着这一切,斗篷下的浓雾涌动得愈发汹涌,似乎彰显了他此刻的想法。
“你的身体很不错。”魔王说。
诺亚皱起眉,下意识往后躲,想躲开魔王的视线。但他被吊在半空中,根本无处可躲,很快就被拽了回来。
他身材挺拔高大,四肢修长,肌肉紧实有力,上面布满各种细小的疤痕,有些已经变淡,而有些则是新添上的,还在流血。
魔王伸出手,在上面轻轻抚摸着,尖利的手指掠过一处淤青,然后毫不留情地按了下去。“疼吗?”
“……”
诺亚不说话,只是咬牙看着对方。良好的教养令他无法咒骂对方,善良的本性让他无法仇视对方,所以,他只是咬着牙,默默忍耐着。
“呵。”
魔王低笑一声,手指滑过淤青,来到腰侧的一处伤口。
骑士锻炼得很好,胸部下方一排鲨鱼肌咬合在一起,上面横着一道狭长的伤口,还在流血。魔王的手放上去,故意扯开伤口,一瞬间,血就涌了出来,在蜜色的肌肤上流淌,有种血腥的美感。
“叫吧,不用忍着。”魔王惬意地说。
诺亚仍然沉默着,只是呼吸加重了。痛肯定是痛的,不过,并不是不能忍受。
见他不说话,魔王似乎有点不悦:“现在就不说话,过会儿怎么办?要一直忍着么?”
这话多少有点淫秽的意味,但诺亚听不懂,只当魔王是在嘲讽自己,不禁扯了扯嘴角:“何必这么折磨我,直接……”
——直接杀了我,不就好了。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了,因为伤口实在太疼了。
“呵,”魔王暧昧地笑了,“等不及了,要我现在就上么?”
上?上哪儿去?
诺亚听不懂,只好礼节性地笑了一下。
他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圣殿里,圣殿奉行无欲无求的苦修,要将身心全部献给神明,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都终身未婚。诺亚又是圣子身边的守护骑士,没人敢对他开有色玩笑,时间一长,他就真的不懂了。
但他的笑容好像激怒了对方,魔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说:“你笑什么?在我面前,你还笑得出来?你是在勾引我吗?”
“阁下、误会了……”
“一丝不挂,对着敌人,你也能笑得这么开心?你到底在想什么?”
话音刚落,诺亚手上的锁链就断了,身体极速下坠,然后被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幽暗的浓雾从斗篷下渗出,缠上诺亚的身体,把他牢牢固定住。魔王一掌拍上他的小腹,刺骨冰寒的魔力涌入体内,诺亚痛呼一声,身体下意识蜷缩成一团。魔力……魔王的魔力正在涌入他的身体……!
好痛,简直比身上的伤口还痛。诺亚体内充满了神圣的赐福和力量,这和魔王的魔力相斥,一明一暗两股力量在身体里搏斗,仿佛有一只手伸进肚子里,残忍地搅动内脏。
“好痛……呜……”
诺亚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问,“你……施了什么魔法……”
魔王捧起他的脸,浓雾在帽檐下兴奋地涌动:“能让你变成女人的魔法。喜欢吗?”
“什么……!”
“别那么惊讶嘛,骑士,”魔王说,“都说了,性别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了。”
“呃……啊……!”
短暂的痛苦过后,诺亚瘫在地上,浑身汗津津的,提不起力气。原本平坦的小腹下方突然出现了一圈暗紫色的纹路,仔细一看,居然有点像子宫的形状。
魔王环住他的腰,把他轻轻抱起来,一只手探下去,摸进双腿间。在摸到一处湿润软嫩的穴道时,魔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很好,完成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母狗了。”
“你……做了什么……”
诺亚抬起头,艰难地问。
他看不见下半身,只觉得双腿酸痛麻木,根本提不起力气。魔王抬起手,面前很快出现了一面镜子,他分开诺亚的双腿,尖利的手指伸进去,拨开两片肉唇。
“自己看吧,骑士。”他愉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