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温度适宜,不冷不热的,二人没有开车,步行去往附近的超市。
路边一树一树的玉兰花开,香气幽微,粉白的花瓣如云似海,在风中轻轻摆动。
纪筝挽着周司惟的胳膊走在路边,仰头闭上眼感受柔软的一池春光拂到脸上,在伦敦,总觉得阳光明媚的日子也叫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睁开眼看向一件事:「那个,弗兰克斯送我的礼物。」
周司惟低眸,表情似笑非笑,似乎在跟她说还敢提这件事。
纪筝摸摸鼻子,小声:「我在伦敦那几年,他很照顾我,是我很好的朋友……」
但她更怕他不开心。
周司惟嘆笑了一下,揉揉她头髮:「我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几年她身边都有谁。
周司惟很多次去伦敦,在远处看着她,她身边跟着的男人,高大帅气,看向她时的目光,无限温柔。
男人为她撑伞,在路滑时扶她一把,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些时日,心魔纠缠嫉妒,几乎要把他逼疯,日日夜夜梦里,脑海中闪过的画面,都是她侧脸,对男人嫣然一笑的样子。
若说不介意,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人比周司惟更想让她眼里隻有他一个人。
可这是不可能的,他爱她,她也是自由的,独立的人。
朋友,亲人,他未曾拥有过的东西,怎么会忍心剥夺她。
周司惟闭眼,亲亲她额头:「我知道,我相信你。」
纪筝驻足,拉着他的手,很认真地说:「我隻爱你一个人。」
这话她说过很多遍,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陈述。
其实纪筝知道,周司惟并不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相反,他内心强大又坚定,并未因不好的童年而滋生出阴暗和敏感。
所以对她,这么多年,简直是掏出一颗心来爱她。
纪筝隻是想,对他说一遍,再说一遍,把分离那些年藏起的爱意,诉诸于口,让他知道。
她眸中映着一池春光,温柔美丽,周司惟忍不住,俯首轻轻的一个吻,落在眼皮上。
「我也是。」他说。
纪筝听到心里风满的声音。
她的爱分很多种,有对朋友的,有对亲人的,隻能把爱情那一部分,全给他。
可他说的我也是,当真是全部。
她是他的全部。
因为是工作日,超市的人并不多,周司惟推了辆购物车,走在纪筝身旁,和她一起从头逛到尾。
纪筝走到甜品区就走不动路,眼花缭乱看不过来,弯腰一样样往购物车里放东西。
法式奶油芝士包、雷明顿、芝士蛋糕……各种各样好看又好吃的甜品。
纪筝拿起两盒白玉卷,一盒草莓,一盒原味,苦恼地问周司惟:「拿哪个好呢?」
周司惟胳膊支在购物车上:「为什么不都拿?」
「都拿吃不完,」纪筝看了下保质期:「短保的,拿两盒已经够我们吃了。」
「两盒?」周司惟直起身:「你手里两盒不是正好吗?」
「不啊,」纪筝微抬下巴,指向冰柜里那盒抹茶白玉卷:「草莓和原味我爱吃,我挑一个,抹茶的你爱吃,另一盒拿抹茶的。」
周司惟顿了顿,想起有次她从蛋糕店买慕斯蛋糕回家,各种口味都有,他随意叉了两口抹茶的,不甜不腻。
一件小事,这姑娘记到了现在。
买什么东西的打算,都是计划着两个人的。
像上回,家里的牙膏用完了,晚上周司惟洗过澡,靠过去看到纪筝咬着指甲看手机,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
他把人揽进怀里,问怎么了。
她嘆了口气,把手机给他看,说买牙膏好难,她喜欢甜橙味的,但他一个大男人,又总不能用这么甜腻香气的牙膏。
所以说,要找到合适的香气,就很难。
周司惟笑了,还以为什么大事,亲亲她脸,叫她直接买自己喜欢的。
不行!纪筝坐直,点点他胸膛:「你代表着一整个公司的形象,怎么能随便呢!」
就像现在,这姑娘纠纠结结之后,还是把原味的放下了,拿了草莓和抹茶的放进盒子里。
粉红浅绿,甚为养眼。
周司惟弯腰,将抹茶的又换回了原味的,拨拨她耳垂贴到旁边笑着说:「你若是餵我,什么味道我都吃。」
纪筝最禁不住他逗,瞪了他一眼,低声咬牙切齿:「我餵你砒-霜,毒死你。」
他揉揉她脸,笑眯眯:「甘之如饴。」
纪筝懒得再跟他掰扯,随手将抹茶的丢回去,扭头就走。
三盒就三盒吧,带一半去公司给疏云吃。
从甜品区逛到蔬果区,购物车装得满满当当,整整装了三大袋子才装下。
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好在早饭吃的晚,现在也不是太饿。纪筝兴緻勃勃,脱了鞋抱着东西往厨房走。
周司拎上拖鞋,从后面把人抱起来,叫她穿上鞋再走。
纪筝在伦敦六年,最引以为傲的收穫就是厨艺。
没办法,既吃不惯那里的饭菜,不得不自己动手做。叶璃和怀聿都有一手好厨艺,她跟着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
周司惟洗完手,转头看见流理台旁那姑娘已经繫上了围巾开始削胡萝卜的皮。
她的手指纤长白嫩,那把刀锋利无比,一下一下颳起胡萝卜的皮,看得他胆战心惊。
纪筝刚削了几下,被人按住,周司惟从她手里抽走东西,同她商量:「我来帮你备菜好不好。」
两个人确实会快一点,纪筝顺从地把刀递给他,转而去把一些脏衣服丢进洗衣机。
需要她动手的家务几乎约等于没有,原本的阿姨请假之后,周司惟请了新的家政,每天定时过来打扫。
隻是一些事,纪筝还是想亲手做,觉得这样会更有生活的感觉。
譬如此刻,她亲自挑选的洗衣珠有茉莉花的香气,放到滚筒最深处,圆滚滚的香气扑鼻。
他们俩的礼裙和西服自然会有洗衣店的人上门来拿,纪筝把一些可以机洗的丢进去,在阳台上看着洗衣机慢慢转起来。
午后阳光金灿灿的,落在洗衣机的漩涡裏被搅碎,阳台上的仙人掌和君子兰绿油油的,生机盎然。
周司惟走过来时,便看到纪筝提着浇花壶认真地一盆盆浇花,水雾在日光下染上亮晶晶的颜色,像一片片星河带落进花盆里。
她脱掉了紫色的开衫,里面是白色卫衣,下摆扎进灰色休閒裤中,腰间曲线若隐若现,侧脸婉约又漂亮。
房子原本是冷冰冰的建筑物,装修家私是骨,人才是魂。
她站在那里,便能让他心安落地,望见余生的模样。
周司惟走过去,揽上她的腰,吻落在她耳后侧的纹身上。
纪筝没有回头,任他下巴搁在她颈窝里,笑意盈盈地捡去了盆裏的枯枝败叶。
他身上的衣物,也满是柔软清香,和从洗衣机裏刚拿出的味道如出一辙。
炖了软烂的罗宋汤,纪筝控制了甜味,儘量让汤底清爽。
清蒸鲥鱼肥嫩鲜美,爽口而不腻。q弹的水晶虾仁清炒,搭配香醋,劲道爽滑。
另有几道复杂的菜,是周司惟动手,他半捲起衬衫的袖子,在流理台边洗东西,一举一动都无比赏心悦目。
纪筝从背后抱他,探过头去,看他将圆润丰满的葡萄一颗颗摘下来冲洗,个个个头饱满,黑紫的颜色仿佛一颗颗珍珠。
周司惟低眸,看到一双比葡萄更亮的眼睛,勾了勾唇,将一颗洗净的葡萄递到她唇边。
纪筝张口含下,顺带着恶作剧般地咬了咬他指尖。
葡萄在唇齿间炸开,汁水无比清甜,纪筝眯了眯眼,拉下周司惟,把唇送上去,将葡萄果肉连同甘甜一同推进他嘴里。
送完之后她就离开,邀功般地问:「甜不甜?」
这个葡萄味的吻结束地太快,周司惟随口应了一声,捏起她的下巴,把人揽到怀里,继续这个吻。
纪筝主动踮脚,揪着他的纽扣,任由他把自己的头髮散开,一头柔顺青丝洩进他的指尖。
他一开始隻是想再尝尝味道,但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入怀,慢慢叫人心念加深,俯身按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外头的天气极好,过了日头最晒的时候,午后阳光暖融融的,通过窗户照进流理台上,咕嘟咕嘟着的罗宋汤热气漂浮在金光中。
很奇怪,爱情就是想让人永远靠近,仿佛爱人真的是传说中自己身上的第三根肋骨一般。
周司惟后来放开她,是听到锅裏愈来愈发的咕嘟声,他去关上煤气,将滚着的锅盖连忙拿下来。
纪筝靠在流理台的l型拐角裏,差点笑岔了气。
她一直以为周司惟永远万事不慌,从容应对,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见到他稍忙的样子。
她想,她真的太爱生活这个词了。
从而也觉得婚姻,真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
周司惟无奈,看她顶着一张被亲得嫣红的唇笑得长发散落,卫衣领子也微微乱了些。
他擦干净手,过去捏了捏她的脸:「别笑了,坐过去等吃饭。」
餐厅用的是岩闆餐桌,身后有酒柜,酒品不多,多的是她爱喝的各种饮料。纪筝取了两个水晶玻璃杯,一个倒青苹果味的气泡水,一个倒纯净水。
她爱喝带一点点味道的水,不喜欢单调的纯净水,与周司惟正好相反。
这人喝着纯净水,却每每要过来吻她,说是尝尝气泡水的香味。
餐桌上摆了一束早春梅花,简简单单的粉色,让人食慾大增。
吃完饭之后,二人一起把碗筷放进洗碗机,纪筝困意上来,又不舍得春日阳光,索性躺到露台裏的贵妃榻上。
周司惟接了个电话,边走边打,将薄毛绒毯子盖到她身上。
庭院里一年四季都花常开,温暖和煦的阳光轻柔地照在她身上,仿佛不忍惊扰美梦。
周司惟挂了电话,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温柔道:「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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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筝这一觉睡得很好,从阳光当空睡到夕阳四移,她慢慢揉着眼坐起来的时候,听到一声含笑的「醒了?」
周司惟坐在斜对面,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见她有动静,把电脑合上放到一旁,起身过来温声问:「睡得好吗?」
「好。」在暖光裏睡了一下午,纪筝浑身都懒洋洋的不想动,下意识抬手圈他的脖子。
周司惟裹着薄毯把人抱起来
纪筝在他怀里懒懒地又闭了一会儿眼。
周司惟把她抱到沙发上,去倒了一杯水。纪筝抱着抱枕,慢慢喝完了一杯温水,彻底清醒。
她望了一眼天色,夕阳盛景,晚霞投射到院中的人造河流上,其间游动金鱼的鳞片波光粼粼。
「上午是不是说要去看电影来着?」纪筝伸了个懒腰,神采奕奕。
「想看什么?」周司惟含笑。
「不知道,先出门吧,路上挑。」
去的路上,车窗半开,晚风裹挟着春的温柔一路相伴,纪筝买好了电影票,扭头长髮被风吹得飞起。
周司惟心有灵犀般回头与她对视,五官剪影拓入夕阳中,格外好看。
她痴痴地盯了几秒。
□□熏心,纪筝连忙在心里对自己呸呸呸,每晚就是被这么引诱的。
去影院买的是厅,可以躺着看。她点了一堆零食和爆米花,还有可乐,在不健康食品的环绕中舒舒服服看电影。
电影是一部轻喜爱情片,出自小众女导演之手,处处透露着伍迪艾伦轻鬆幽默的风格。
景美人美,情节充满烟火气又不乏灵气,其中的配乐也好听。纪筝半躺在周司惟怀里,看的十分惬意,时不时捏一颗爆米花递到他唇边。
他顺势咬咬她指尖,搂着的手从后背开衫下摆逡巡进去,轻轻摩挲滑腻的肌肤。
有些痒,纪筝动一动,想离开他,被扣着腰带回来。
周司惟唇抵在她耳尖:「别乱动。」
她喝多了可乐,耳后被热气一刺激,浑身都难受,仰头委委屈屈地看着他:「那你别捏我腰。」
厅中黑暗,唯怀中女子唇红齿白,眼睫亮晶晶的,比电影中万种风情的女人更能夺去他的目光。
周司惟指腹轻按到她唇上。
纪筝眨眨眼提醒:「有监控呢,红外线照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他指尖沾了点口红,收回手。
纪筝乐,最爱看周司惟在公共场所不得不忍的样子,上次她去参加童然婚礼,回来曾经暗恋过她的同学扶了一把,周司惟一路上风轻云淡的,在车上甚至把她抻上去的裙子拉了下来。
到家之后门一关,差点把她逼疯。
所以能嘚瑟的时候儘快嘚瑟。
纪筝突然靠近,在他颊边亲了下,飞快起身去卫生间。
她心情极好,洗完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擦干净水之后把翘起的头髮理顺,怡然自得往外走。
刚走过转角,周司惟靠在墙边,单手抄兜,眼尾上扬看她。
纪筝停步,莫名其妙:「你怎么出来了?」
光线从他的右边打下,左侧是一片黢黑的死角,周司惟直起身:「这里没有监控。」
「所以……」她话音未落,被扣着手腕拉过去,按到大理石墙面。
周司惟的掌心垫在她脑后。
纪筝膝盖也被抵住,刚想出声,听到她方才经过的地方传来说话声,然而这一片隐秘地带丝毫不透光,光是经过不注意观察几乎是看不见的。
屏息凝神等那一对情侣经过后,纪筝膝盖动了动,她夜盲症,一点都看不清,隻能凭感觉找到周司惟的方向:「你干嘛?」
她茫然慌乱的样子,无所依靠,细长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周司惟勾了勾唇,使坏般地揽过她的腰,唇落到她耳边,细细咬着耳骨,烙到耳后的纹身上。
结痂早就消了,漂亮纤细的z字母刻在冻豆腐般的肌肤上,别有一番美感。
纪筝毫无还手之力,什么也看不见,惴惴不安,后背靠着墙,软绵绵地被亲。
「周司惟,」她抱怨:「你欺负人。」
因为害怕被人听见,所以极小声,音色细软。
周司惟抵着她的额头,闷闷笑起来。
纪筝气不过,不管不顾张口咬了一口,刚好咬在他唇上,随即被拽进去。
她不敢呜咽,被放开时气喘吁吁,杏眼圆睁:「你!」
又有脚步声靠近,听说话声,这次是两个女孩子。
纪筝闭嘴,忽然灵光一闪,在那二人即将经过时,故作惊惶地说了一句:「姐夫,我们这样对得起姐姐吗?」
那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的声音戛然而止,正好停在他们旁边,往这边看了一眼,大吃一惊。
纪筝捂着脸把脸埋进头髮和周司惟怀里。
两个女孩子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所见所闻,随便慌忙转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快步走开,一边走一边小声说:「我去,这是真的吗?」
「救命,怎么会让咱俩撞见啊!」
纪筝忍不住笑,还没来得及开心几秒,被人掐起下巴。
「妹妹?」周司惟凑近,不轻不重捏了她一下,尾音上扬:「嗯?」
纪筝一缩,知趣地求饶:「错了错了,我还想回去看电影呢,再不去都看不懂了。」
「还想看电影呢,」他卡她手腕:「我还以为你不想看了,想回去做点,新婚夫妻该做的事情?」
「想看想看。」纪筝不敢再撩拨。
膝盖陡然一松,周司惟放开了她。
纪筝鬆了一口气。
这回老老实实回到影厅,情节已经走了三分之二,到达最后的高潮。
不惑之年依旧俊朗不服输的男人,因为年少时一场绮丽的梦惦念至今,似真非假。在听到迟暮美人去世消息后,也随之长辞于世。
纪筝看得慢慢忘了刚才的乌龙,沉浸其中,在看到天色大明男人去世时掉了一滴泪。
周司惟用指腹擦去了这滴泪。
电影结束,纪筝仍然很难过,随着人流走出去时,一声不吭。
周司惟牵着她的手,在一家奶茶店前买了她最爱喝的奶茶,塞到她手里,俯身捏捏脸:「想吃晚饭吗?」
纪筝摇摇头,一是没心情了,二是刚才爆米花和可乐吃多了。
回到车上,她依然觉得难过,突然冒出一句:「周司惟,要是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周司惟正在启动车子,闻言呛了一下。
纪筝越想越难过,呜呜道:「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啊,我也跟你一起死了得了。」
在遇到周司惟之前,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如此深爱和依赖一个人,甚至觉得,离开他自己活不下去。
周司惟按开安全带,靠过来擦她眼角的眼泪:「别胡说,你要好好活着。」
纪筝眼眶红了一圈,泪眼涟涟,搂他的腰:「周司惟,你要好好活着,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当然,」他轻吻她:「我怎么会舍得抛下你。」
她在一日,他自然会护着她一日。绝不会先她而去,叫她忍受孤苦伶仃。
活在回忆裏,受尽万分折磨的日子,他一个人品尝过便够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纪筝悲伤的心情渐渐散去,从而注意到肚里的饿意。
隻是刚才已经说过不吃,现下也不好再开口。
隻是没想到,刚回到家,平时常吃的那家粤菜外送也随之到达。
她惊喜又惊讶地看向周司惟。
男人眉眼温柔,把餐食一一摆好放到餐桌上,笑点她额头:「吃饭吧。」
生同衾,死同穴。
纪筝从前觉得这样的词句过于夸张,然而此刻她望着他的眉眼,脑海裏浮现出来的却儘是生死相依。
这时代一切都变得快餐化,连爱情也是,急切和而匆匆分。
纪筝想起某次月晴的夜晚,她洗完澡,在卧室露台的藤椅裏看书。
露台周围种满了很多鸢尾花,以及一些玫瑰和君子兰,在小夜灯的氛围下安然如月下美人。
周司惟从身后走过来,身上有淡淡的雪松木香,是她为他选购的新洗浴用品。
他俯身手搭到她肩膀上,吻了下脸颊,笑问:「在看什么?」
纪筝把书举起来,给他看:「《呼啸山庄》。」
「如果你还在这个世界存在着,那么这个世界无论什么样对我都是有意义的。」周司惟的嗓音在夜晚说不出的令人舒适,清缓念道:「但如果你不在了,无论这个世界多么好,它在我眼里也隻是一片荒漠,而我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
「很夸张对不对?」她合上书,惊嘆。
周司惟仍然笑着,拨去了她额边的一缕髮丝。
「不夸张,」他说:「如果没有你,这世界于我而言也没有意义。」
纪筝把手放到玻璃圆桌上,转身仰头看他:「周司惟,如果大学的时候我们没有机会认识呢,你会不会主动来找我。」
她已经知道,他深爱她那么多年,在她不知道,甚至不认识这个人的年月裏。
所以好奇这个地方,如果阴差阳错,不曾有过大学的那一段时光呢。
周司惟凝视她在月光下皎洁明丽的面孔,露台的灯光温暖地包容着二人,他掌心摩挲着她的脸:「我不知道。」
纪筝歪头,疑惑。
「我不知道,你是否会爱我。」周司惟吻印在她额头,嘆息:「若没有我,你爱上别人,嬉笑怒骂,都是属于别人的美好。」
「那样,我可能不会去打扰你,看到你幸福,已足够我心安。」
「如果我不开心呢?」纪筝抬手抱住他的腰。
周司惟笑:「那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爱上我。」
「好坏。」她弯了弯眉眼。
「是啊。」周司惟道:「幸好我们从此以后,隻会有死别,不会再有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