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白茫茫,好似万事万物都被掩盖其下,吴非站在一处高地透过滑雪镜远眺着一望无际的雪景,期待着这纯洁的雪花也能帮她掩埋掉所有烦恼,不过显然是徒劳,换个环境没能让一切眼不见为净,反倒助长着一种说不清的空虚。唐子铭携新女伴正玩的不亦乐乎,已经顾不上她,与之相比她的形单影只显得更加落寞,而此情此景总是那么眼熟。不过这回吴非并不在乎了,她的落寞也并非因他而起,她只是很后悔,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一点兴致都没有,本该在房间里呆着的,喝喝热茶随便刷些泡沫剧打发时间就好。
将滑雪工具都退下,吴非准备打包返回,就在这时她余光注意到一个特别的影子,本能的抬起头凝视着,然后惊呆了!
林耀辉着一身又长又肥大的灰色长衣,身姿轻巧灵便的靠近她,像卷着一阵风。吴非样子有点痴痴地,她很不可思议他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样?在这儿还习惯吗?”林耀辉迎着光,稍稍眯眼。
吴非缓缓起身对上他的目光时有些恍惚,两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却仿如隔世,“还好。”这声音听着都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耀辉没有答话,吴非怔怔了片刻,又略显文绉绉的感叹,“怎么偏偏就躲不过你。”时间堆积起来的痛苦和想念让她又激动又苦笑,“找我有什么事?”
巍峨的高山嵌入蓝天与白雪,没有别的颜色,无比空寂,林耀辉俯瞰一圈欣赏着并嘻笑,“这倒是个休养的好地方,很清净。”
他这副散漫的态度瞬间就让吴非明白自己想多了,“我这是求学,可不是什么休养。”
“嗯……滑雪场是个求学的好地方。”林耀辉遥望着远方。
“劳逸结合!”吴非好似很随性的将一手支在滑雪杖上来回摇晃,又再次小心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耀辉不看她说道,“吴庸被接回来了。”
吴非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心里忐忑着,“是被捉回来的吧,什么时候的事?”
“快两个月了。”
那便是她刚离开的时候,“是你,把他掳回去的?”
“不是我。”林耀辉似乎有话在口中咀嚼着,但又讲出另一套说辞,“你以为你父亲身后只有一个我用的上么?他的人手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单薄。”
吴非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同时还在思考着吴庸,“他人呢,怎么样?”
“你自己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现在就想见你!”林耀辉平着一张脸注视吴非,话里头有些奇怪的味道。
他通常不会这样故作悬念,但最终吴非判断这都是他的套路,沉默着不说话。
林耀辉见没打动对方又说道,“你父亲也很希望你回家。”
“这个也希望,那个也希望,唯独你并不希望我回去对么?”吴非撇过脸摘下滑雪镜,雪光刺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已经没什么麻烦了,我是说论文的事情。”林耀辉转过头,仿佛没听懂她的意思,“也不会在档案里出现,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就像在重复别人的话一般,或者是完成一个交代而已,林耀辉这时候的表情有些敷衍,“你手头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东西,我们可以一道出发。总要完成学业的对不对?逃避自己的生活不是解决的办法。”
“为什么这么急呢,因为你要订婚?拉我回去凑人头?”吴非冷笑,又有点恼火,“而且说什么完成学业也不对,学无止境,我还要继续深造呢。”
“做什么都半途而废的话,我不觉得深造还有什么用处。”
“那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吴非扬起头面向林耀辉,“吴庸回去了,我估计闹的天翻地覆吧,如果我再回去,保不齐为他说几句话。我左脸上的肿才消下去,我可不会在搭上另一边的。”
“血脉相通,不管你跑到哪里,父亲终究是父亲,改变不了。你还只是挨了一个巴掌,吴庸处境就没你这么走运,你回去能缓和他们父子的关系。”林耀辉嘴里叹出白气,扭头看向别处又回过脸冲吴非一笑,“一个巴掌算不得多严重的事情,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你们都隔了六十多个夜了,更何况你还消费着他的卡呢,总要卖他点面子吧。我想他虽然嘴上没说,可是心里已经后悔了。”
这种苦口婆心的说教实在不适合他,吴非不屑一顾笑道,“我想我比你了解我爸的为人,他不管是心里还是嘴上都绝对不会认为有什么需要后悔的地方,虽然你刚才声情并茂演的很好。”吴非赌着气,“你拿我当小孩子!”
被揭穿惺惺作态林耀辉倒没一点尴尬,反而越加自然的笑笑,又摸了下嘴唇,吴非知道他是想来支烟。
“还有,我没有用任何什么白的红的黑的卡,人这一辈子,无非好一点,要么差一点,不过怎么都能活。虽然我也没必要装什么心高气傲,但觉得有必要践行一下,你那句是否能活下去的判语。”吴非说罢蹲下去继续把东西都打包好,“作为交换生一年的时间而已,你刚说的,不能半途而废。另外……我没在生他的气。”与这件事毫无关系!
林耀辉微微颔首耐人寻味道,“那就好,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宽容。”停了停他又接着规劝,“继续深造也要先毕业对不对,何必多消耗一年的时间在这个地方。”
“早一年晚一年又不要紧,我又不是急着去继承什么东西,好像还要得个什么奖似的。”
“那就当是为凑人头好了,可以考虑一下么?”林耀辉顺嘴一说。
吴非哭笑不得,“凑人头?为让你的订婚宴好看?”
林耀辉似乎是不打算再费口舌,面露一丝笑,“如你所说,面子上会比较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