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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作者:于四

第3节

他有甚好的,不苟言笑,总是绷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什么似的。魏连朔不以为然的说。

温先生才名在外却宠辱不惊,遭受许多非议也不改初心,就像心里有一个世界一样。

听他越说越是那温月的好话,魏连朔冷冷道,既然他在你心底这么好,你不如去找他吧。

说罢就甩着袖子出去了。

穆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收拾好东西,跟阿六说了一声后便离开了魏府。

魏连朔在屋子里生闷气,他这会儿纯粹是在生自己的气,一时没忍住又在穆言面前发了脾气,明明知道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会儿再去找他又觉得低不下头。

他叹了口气,阿六正好端着午膳进来了,魏连朔见是只有一双碗筷,脸色一黑,道,他人呢。

阿六当然知道他说的谁,迎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答,穆小公子方才离开了。

魏连朔刚下去的火蹭得又起来许多,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见阿六还在那站着。

他道,还不过来,杵在那儿绣花?!

阿六无缘无故的挨了骂,脚下生风的快步走过来。只见他家少爷拿起筷子就凶猛的大口吃了起来,他心下有气,筷子和碗时不时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阿六见状欲哭无泪,穆公子走的倒利落,只是今晚肯定又不好熬了。

人初成

魏连朔果真闷闷不乐了一晚上。

睡前他自己好好劝导了自己一番,今天这番闹腾着实是自己太任性了,明天见到穆言,一定好好同他讲话。

结果次日他站在魏府等穆言来时,却意外的看到了那两人并肩走来的画面,魏连朔觉得自己那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宽宏大量尽数扔去喂了狗。

穆言看到了他,远远的想对他笑,魏连朔却哼的一声,转身拂袖走了。

穆言只好苦笑了一下,以为他还在生昨天的气。

温云开将两人的种种神情看在眼里,亦是微微摇头。

这节课上的怪异,平常总是捣蛋的人这会安安静静的从头老实到尾,穆言亦是心不在焉。温云开心有七窍,早从这气氛中嗅出些蛛丝马迹。

下课后,魏连朔又是径直回了房。

穆言坐在原地发呆,连温云开走到他身边都无知无觉,听到一声“子息”,他才回过神来。

温云开说,子息,送我去门口吧。

穆言跟着他走到了门口。

正要向他道别,却听温云开道,子息,你可曾见过魏府院里的榕树?

穆言答道,见过。

那榕树生的如何?

枝叶繁茂,枝干强劲。

那榕树生在院落里,根在魏府的土地下,得尽恩宠才长的如此茂盛。而那山间多的是无人照看的草木,风雨里飘摇,一不留神便被人糟蹋了去,失了性命。

温云开深深地看着穆言,穆言却躲开了视线。

他如何不解温先生的词意。只是,这其中许多曲折反复却是难以开解的。半晌,他答,多谢先生一番苦心劝解,子息定当铭记于心。

温云开看着穆言低下的头,并不知他此刻所想,但到底从他的身上看出些自己的影子来。

这些日子,他教那两个小鬼头读书,自己也是从那般年纪走过来的,又如何不懂其中的暗潮汹涌。

回到温府。

小漆已经做好了午膳。

他儿时在南方生活过许多年,口味喜甜喜淡,但那饭桌上却摆着一碗色泽艳丽的红烧肉,除此以外,还多摆了一双碗筷。

那双碗筷至始至终没有人动,他们主仆二人好像对此已经非常习惯,安静的吃自己的饭。小漆收拾的时候,他道,院里的芍药冻坏了,去买几盆新的,放到屋里来。

小漆手下一顿,眼神兀地暗下来,正要答应,温云开却又说,算了,改日我和你一起去挑。

嗯。

魏连朔这边在家里抄经,他心里憋着气,下笔怎么都不顺。却听阿六急急忙忙敲门,魏连朔不耐烦的说,怎么了。阿六道,方家少爷来了。

魏连朔这会儿正心烦,谁都不想见,他吼了一句不见,那方见信已经自己推门进来了:

“哟,重咥,你这是在家绣花呢?”

这方见信是那方老太爷的长孙,和魏连朔两个同年,刚从老家归来就来见他。

只是魏连朔却不领这个情,他道,看来东阳的海风没把你刮跑啊。

方见信呵呵一笑,自己倒了茶,朝他眨巴眨巴眼睛,道,可不是,念着你呢。

魏连朔没心思跟他打趣,哼了一声,又提起笔来。

方见信径直走过来,朝桌面上瞅了一眼,啧啧,你这经抄的那虞世南的棺材盖都要盖不稳了。

魏连朔手一抖,差点扔了笔,他凉飕飕的说,我乐意。

方见信直接把笔从他掌中抽走,扯着他就要往门口走,魏连朔说你干嘛。

我听阿六说,你在屋里闷了许久了,多无聊,走走走,我们去城中逛一圈。好久没吃到溢香阁的醉虾了,想的紧,快陪了我去。

魏连朔拗不过,拿了外衣就跟他走了。

阿六阿九要跟上来,被方见信手一挥打发了回去。两人面面相觑,自去禀告魏老爷了。

那溢香阁是西城有名的菜馆,又以醉虾最为出名,每日供应有限,任你出得再多金银都不卖了,也正因如此,慕名而来的人反而只多不少。

魏连朔被扯来并不是自愿的,方见信却熟门熟路的直接奔了二楼雅间,那跑堂的自是认得他俩的,陪着笑脸来倒茶,问道,方爷,可还是那套样式?

方见信笑眯眯的说,今天魏爷掏腰包,除了以前那套,再来个醋鱼,要鲜肥多肉的啊,大的最好。

小二弯腰退了。

魏连朔嫌弃的看着他,要这么多,你那身板撑的下么。

方见信嘿嘿一笑,并不理他。

上了茶酒,方见信见他兴致缺缺,一发问他心有何事,魏连朔并不想与他提起穆言,只顾喝闷酒。只言片语间,菜肴一道道的端上。

方见信空了许久的肚子早已按捺不住,一个人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魏连朔把头偏向窗外。

溢香阁前繁华闹市,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多的是那喧哗声。这日阳光正好,午后的光线折射出和暖的光圈,有一处地方却兀自暗着。

原来那暗着的地方便是溢香阁对门的一条小巷。这巷子两旁尽是楼房,影于闹市,看起来有些昏暗,却链接了城中与城西。魏连朔又想起了穆言,心下烦恼不已。突然那小巷口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魏连朔握着酒杯的手兀地一紧。

是穆言。

穆言是特意来取那订做好的新棉被的。

自那日风雪过后,林大爷屋里时常传出咳嗽声,虽然这几日天气暖了些,但屋里总是寖着一层阴冷的寒意。自己倒是扛扛就过去了,可老年人总是要小心些的。

他穿过小街,来到城中,向着东边方向去了。

魏连朔看到他的身影,忍了再三终究忍不住,起身便要下楼,方见信一脸的迷茫,道,作何?

魏连朔拿了外衣直冲楼下去,边走边回,你自己吃吧。

方见信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不见他人影了,他把那大虾塞到口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桌,起身朝着窗口气恼的喊,喂,你还没结账呢!

修唇妍

却说魏连朔这边寻了穆言而去,走了一段路,远离了人潮,依然不见他身影。正待转身而回时,看见了穆言背对着他站在一家铺子前,那是个裁缝铺。

魏连朔没进去,就靠着门等他。不一会儿穆言出来,手里多了个比他还高的棉被,那棉被用灰布包着,虽已紧紧压过了还是很结实。

穆言抱着那厚重的棉花往前走的踉跄,魏连朔在身后看着他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玩,心里郁积的怒气少了许多。

他快步上前,从穆言手里一把抢过那团东西,也不看穆言的脸色,直直往前去了。

穆言只觉得手上一空,惊了片刻,这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稳了稳心神,他赶上去,道,多谢魏公子,我自己来吧。说罢就要去接过棉被。

魏连朔一闪身,哼道,快省了罢,就你那身量,累坏了不还得我照顾你。

穆言道,我是做惯粗活的人,不比魏公子锦衣玉食,所以不打紧的。

魏连朔听他言辞客气,又是心气不顺,哼了一声就不再理他。

穆言也毫无办法。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无言的走着。

到了巷口,穆言看他手肘微颤,想接过来。魏连朔哪里肯,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他心里暗暗骂着这破东西怎生这么沉,一方面脸上又做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穆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默默走着。

那方见信在楼上一个人吃虾,好生无趣,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这便瞧见了魏连朔扛着大包的情景,定睛一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他最喜欢凑热闹,撇下银两就追着两人的背影去了。一路暗自尾随到了西街,看见那两人一起进了一户人家。

他跑进了看,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便待在门口等着。

魏连朔抱了一路的棉被,虽说那棉花不重,却让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也吃了一点苦头,他强撑了一口气,这会才觉得手肘筋骨处酸疼无比。

穆言放好东西,将他引到自己房里,坐好,拿了毛巾来细细洗了手,又牵起他的胳膊,帮他按压手肘。

魏连朔刚进来屋子里便觉出一股桂花香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霎时间感觉自己整个被桂花香包围了。

他看着穆言放置在他胳膊上的手,这些日子来,他不用再去做买卖,魏府家暖,他手上的冻疮好了许多,整个手掌又逐渐回复道白嫩的颜色,虽与他脸上的颜色还差了点,但已是不易。

再看他的脸,其实穆言长的丝毫不女气,他瞳色极黑,眼窝微陷,若要让算命的来看,肯定将他算做是天生凉薄相。再看那一道薄唇,此刻微微抿着,有些苍白,魏连朔突然极想让那唇染上自己的颜色,变的生动,更生动些。

这样想着,他扬头,一手抓住穆言的手,一手缓缓搂了他的腰,将他微微压向自己。

穆言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再看向他,只见魏连朔眼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渴望。

房门掩着,有风声缓缓传来。屋里光线并不明亮,正是情愫增长的好时刻。穆言轰然醒了过来,不想去看他眼神,偏过了头,魏连朔直起身,又用一手扣住了他的头,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两人久久对视。

唇瓣被人含住了。

穆言闭上了眼。

接着是小心翼翼的碾转,啃咬,穆言快要呼吸不上来,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魏连朔稍微一停,给了他呼吸的空间,便又是另一番掠夺。他伸出舌尖,细细的描绘穆言的唇瓣,再灵巧的探入他口中,穆言眼睛一睁,惊讶不已,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又被他尽数夺去了呼吸。

魏连朔像是大漠中失了水源的旅人,看见那一点绿洲就不能自已。他紧紧拥着他怀中的人,在他唇舌间流连忘返。

想把他变成自己的,想把他咬碎吞进去,想向这世间宣布他是他的,想与他度尽余生。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穆言。

穆言的嘴唇已经被他吻的红彤彤的,他脸色亦是这般鲜艳。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却是在他眉间轻轻一吻,像是盖了个戳儿。

穆言,你是我的了。

过冬寒

天晴暖了几日后,又再次冷下来。清晨的光亮越发姗姗来迟,人们顺着天意推迟了生活时间,出街的摊贩也难得能多睡小半个时辰的好觉。

冬季与飘雪,是一个让时间慢了的季节。

但这年冬天,穆言着实觉得比往年更快些。

明日日落又升起后,就已经到了腊月。

年关将近了。

这日下学,他忽视掉魏连朔黏腻的眼神,意志坚决的回了家。

魏连朔自从那日尝到好处来,每到有机会时就拾掇着他往自己卧房跑,穆言薄弱的抵抗完全不起作用,每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着了他的道,有几次他从房间里出来,阿九阿六看见他,都只是迅速瞟一眼,就低头走了。

他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次,他衣衫被魏连朔扯的有些乱,去镜前整理,这才看清了自己的模样,登时就明白了:镜中人嘴唇红红的微微肿起,就连脸色也是红润的不太正常。难怪阿九阿六不去。

这日,魏连朔又要故技重施,穆言好说歹说总算是得空跑了。

春节将至,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穆言最忙碌的时刻。西城人喜甜,过年的桌上总少不了香甜的糕点,桂花糕是其中翘楚,去年年底,他没去出摊,只接受了各种预定就已经忙的晕头转向。不过也多亏了年底的忙碌,让他和林大爷的年夜饭气派了不少。

今年也不用那么忙碌了。

穆言脚刚踏进西街,就被那米铺的钱掌柜拉进了店里,只见他愁容满面的说,小言啊,你可是不做糕了?

穆言微微思索,慎重的答,今年应该是不做了。

钱掌柜闻言脸色更不好了,他说,哎呀,吃惯了你做的糕,再去尝别家的,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叹息道,唉,这过年可怎么办啊。

这时候,他家的小孙女又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她每次看见穆言都要缠着玩闹一番,这次也不例外。

哥哥,哥哥。这小家伙边叫喊着边张开双手紧紧抱着穆言的腿,穆言哭笑不得,只好把她抱在怀里。

她被抱起来也不老实,又拿手去碰穆言的脸,穆言被她逗的笑了起来。

这几年来他也得到了西街各户的帮助,要是没有他们,自己的生意也不见得能撑下来。他便道,钱大爷,这样吧,我手头还有些材料,过几日做成糕了,送予您过年吧。

钱掌柜自然是开心不已,他命伙计去取了些米,让穆言带回去。

这一路从街口走到尽头,穆言手中已经堆满了各种东西,米粮豆芽豆腐猪肉蔬菜,他只好用脚踩了踩门,希望林大爷能听见。

林大爷开门看见他拿了这许多东西,也是一惊,连忙帮着接过一些。

穆言对他说,爷爷,我们得空也该去置办点年货了吧。

听闻穆言要去做魏府伴读的时候,林大爷是极开心的,他打心底里觉得穆言就是天生要读书的人,只是命途多舛,让他平白受了许多委屈,如今有机会走上了正道,他拍着穆言的肩膀说,小言,尽管去读,家里的开支不要担心,老头子也是有积蓄的。

穆言心里自是感动,他没说伴读其实是有工钱的。而且,也许是魏连朔的缘故,他拿到手的工钱比想象中多了许多。许管家却说是魏老爷的吩咐,他也就不再推辞。

隔天便是西城年关前的第一个大集。

从清早开始,小城突然热闹了起来。从西街到东头,再从南向北,整个小城都洋溢出过年的气味来。即使这是寒冬腊月寒气逼人的天,西城的人们还是挤出家门,赶这第一场大集。

就连魏老爷都派人来通报,说明日停课一天。

借着这个空当,穆言正好可以跟林大爷去置办些过年的物品。

他们两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一大早听着屋外的喧闹,两个人迟了又迟,到了巳时才出门,然而街上依然是人头攒动。穆言到底是担心林大爷的身体,他已年过七旬,又把他送回了家。

自己绕道去了东街,准备再买点桂花干,年前做好一筐桂花糕送了众人。

这条小街偏僻,他并不常走,这次来的时候才发现尽头处多了一间花房,正欲走开,却看见温先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正指使着伙计搬了几大盆草木,看样子是要搬到自己家去。

温先生。穆言朝他问好。

温云开微微的点了头,穆言正要退开,却听他道,子息你来的正好,人手不太够,不如帮我一把?

穆言只得应了。

温云开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自己搬了一盆更大的,颤颤巍巍的走着。穆言心里奇怪,也不敢多问,只是静静走着。

狭路多相逢,在小街的尽头居然又碰到了溜出来混的魏连朔,那熟悉的身影后还跟着另一人,却是方见信。

魏连朔不情不愿的被方见信拉了出来,他本来是要去找穆言的,正寻思找个借口把这人给扔了,就看到了他。只见穆言费力的抬着一个花盆,放在地上,他快步走了前去,道你这是在做甚?

温云开冷冷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帮我搬花。

魏连朔看见他就来气,正要发作,却被好友一把扯住了袖子。

那方见信看见美人就风流上身,这会儿也是,向前迈了几步道,这位公子看着面生,不知在何处高就?

温云开对这种小鬼头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说了一句,我姓温名月。

方见信一呆,反应迅速的说,原来是云开先生,失敬失敬。

魏连朔看着好友,觉得他真的是眼神歪了,竟对那冷面侠如此殷勤,他也懒得管,只对穆言道,你可累?我去唤人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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