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了屠宰场的地下冷库,冷库的门是开着的,迎面是一条可供三人通行的通道,墙上、地上铺着透明的塑料布,天花板上吊了颗灯泡,电灯的灯丝发出油亮的黄光,好像动物的油脂。每往前走几步就能撞到一卷厚重的塑料帘子,接着就又看到一盏灯,如此经过了九重门帘,冷库忽然变得开阔,但比外面暗多了,没有灯,几乎是靠着外头透进来的光才能勉强看清眼前的事物。随处可见的塑料布不见了。离晓蒙闻到了土腥气,他脚下踩着的是松软的黑色泥土,泥土里有尸体的气味。他打开了手机,借光将周围照了一圈,冷库通道的尽头是一座仿佛天然形成的四方形洞穴,钢铁墙壁上既看不到接缝也没有铆钉的痕迹。
他还看到一张弹簧床,床褥洁白,被单和枕头也是白色的,摸上去柔软,还带着些许体温和淡香。
离晓蒙拿出了手机,借着屏幕的亮光,他看到了床尾铺着一张毛毯,那毛毯上跪着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人,她的双手被草绳捆在身前,她的脑袋低垂。
离晓蒙把手机靠得很近,他看到了女人脖子上的一道伤口。女人的皮肤还很有弹性,不像是死尸,但她确实没有了呼吸,她身上的血也确实流干了。
突然之间,手机的亮光中冲出一道黑影,直朝着离晓蒙扑来!离晓蒙身上负伤,眼睛虽捕捉到了黑影偷袭的轨迹,但躲避不及,还是被黑影压在了地上,手机也掉在了远处。
光亮里可以看到对面墙壁上的挂钟和一张矮桌子,桌上还摆着些盘碟杯子。钟盘上的时针分针秒针纹丝不动。
离晓蒙再看这个扑倒他的黑影,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原保如画像上画的男人,乔森所说的喻忘忧!喻忘忧面无表情,双手戴着黑色手套,正用一根草绳勒住他的脖子,显然是要置他于死地。他的眼中是渴望鲜血,渴望杀人的光芒。
离晓蒙挣了下,他的肋骨痛得更加厉害,喻忘忧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用膝盖顶住了离晓蒙的上身,嘴边露出一抹坏笑。但是离晓蒙并没有就此放弃反抗,他还在抗争,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用手掰扯脖子越来越紧的草绳。”照……“他没有见到照阮,他还没有看到他,他是好是坏,魔是不是已经侵占了他的肉身……他看到的只有想要杀他的喻忘忧和喻忘忧投射在天花板上那逐渐膨胀,变大的影。
这一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离晓蒙双目鼓起,仿佛是有人将他在白梅寨的某段记忆原封不动复制到了他眼前:喻忘忧的影子随着他越来越强的手劲而变得更加的巨大,更加的漆黑,那影子将它纯正浓郁的黑色注入透明的空气之中,给予男人头顶上方的空气一个巨人的五官,脖子,头发,乃至双手。
一双巨大的手从黑影中伸出,它越过喻忘忧的肩膀,按在了喻忘忧的手背上,又是一股强力压迫上来,刹那间,离晓蒙失去了所有力气,就连求生的念头也在瞬间消散,仿佛那巨手是直接伸进了他的脑袋里,紧紧攥住了他的本源,他的灵魂,抹杀了他的所有一切!
唯独留下一双眼睛給他,要他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被喻忘忧掐死。睁着眼睛迎接自己的死亡。
彻头彻尾的窒息感席卷他周身。
短短十几个小时内,他将第二次迎来死亡。
阴阳路他要再走一遍,鬼门关他还要再过一次,鬼界……
照阮当差的鬼界……
离晓蒙眼珠倏然一晃,咬破嘴唇,吐出鲜血,直喷在喻忘忧脸上,喻忘忧往后闪开,离晓蒙借机滚到别处,扯断脖子上的草绳,咳着说道:“照阮又不在鬼界,我去做鬼干什么!”
他将草绳扔在地上,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下一个红圈:“管你是鬼是魔,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能杀了你!”
喻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