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将有事于南郊
“二殿!诸夫人!”中郎将裴浐、杜绿衣、千牛备身张播率卫士下拜。淑妃刚张嘴,朱邪吾思已笑盈盈的自然而然摆手:“将士奉迎辛苦,俟到东京,人给钱一吊。圣人现在何处?”
“谢殿下赏赐!”裴浐代表作答:“圣人在上阳城,将有事于南郊。”
“张贼也在?”
裴浐哪料到贤妃突然问这个,连忙开动脑筋:“被……关押在行在左近!”
“下去吧。”朱邪吾思没多说什么,又叫来郑延昌,语气还是很和煦:”郑相,我胡也,不知书,何谓妇德?”
“礼乐不下庶人。宫廷而言,后北面称尊,燮理阴德,母仪天下,在内无所不统,是后之德。淑、贤、德三妃与后坐而论妇礼,教妇学、妇言、妇容、妇功。比三公于天子。此妃德。余者女御叙宴寝,修祭祀,献岁功,见宾客;如外百官。各具其政,各有其德……”郑延昌长篇累牍。
朱邪吾思听了大略,打断道:“我德与列圣三妃比起来,孰为优劣?”
这可不是好话,郑延昌充楞道:“贤哉。与列妃同德。”
朱邪吾思不是很满意:“比之张贼,谁为良淫?”.
郑延昌面色不变,老神自在:“殿下天仙尊贵,非凡女可堪。”
“比之张贼,则何如?”
“仙凡有别,莫能比。”
朱邪吾思直勾勾地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郑相对圣人奏对也是这般?”
郑延昌也是风里雨里摸爬滚打几十年,但听了贤妃的话,心中一紧。
或许,已经得罪了贤妃。
朱邪吾思的兴致似乎到此为止了,她收敛笑容,道:“岂有狐鼠同穴而不彼此残害?狐鼠同穴,谓之灾异。”
“殿下。”郑延昌没想到贤妃对张贼反应这么大。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家族被朱逆杀害数百人,自己也难容忍。哪怕郑延昌出于故事反感太原,也断没有让圣贤不睦的意思。他自认为作为宰相,有责任打消贤妃的不满,预防祸事。于是替圣人辩护:“诚如是。自古狐鼠不同穴。圣人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矢志中兴,行事自有万全筹谋,不会让五行失序。到了东京,臣等也会对圣人一一论道。”
“善。”朱邪吾思轻轻一拍手,走开了。
两京大道上,停着不见首尾的车队。
厌翟。驾黄马二,驭士十。从车六,由十六个寺人驾车。队有六个青衣女御侍从。有扇十六,执者女彩裳革带。戟六十,寺人举之。有十六骑从,寺人、宫女为之。主车就更豪华了,全车以鲜红为色基。四角曲阑,两壁纱窗,铭文以饰。设香炉、香宝,红帷紫盖青丝网……
极尽奢华,乃皇后之下第一卤簿。皇后卤簿也包括厌翟,但皇后厌翟,场合被限定为三月采桑,即亲蚕礼。而一品妃的厌翟卤簿,比起皇后,少了中严、外办、六尚、出警入跸等天子排场。
此番出巡以厌翟卤簿的只淑、贤、赵国宇文柔、凉国赵如心四位。
其他妃嫔的规格,那就层层递减了。但后宫团的卤簿加起来,整个规模也甚是吓煞;寺人骑从,穿圆领袍的飒爽掖庭女骑从。统一着公服的女御侍从。绿绿的执扇小美女。戟人……麾盖随风涌动,朱紫浩浩荡荡,前后数里。
朱邪吾思瞭望了一圈,有些心潮澎湃。这,就是丈夫的后宫,不对,这就是圣人打下的锦绣江山。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呐。这一宫,四海汇集的国色,圣人挡得住吗?
这美人关,他拿什么过?一辈子都过不了。张贼也只能迷惑李郎一时,等新鲜感过了,就会被抛弃,李郎的身心还是会回到家里的满园春色。
又回想起入嫁时朝廷在骊山下迎接她的简陋排场。
这是李郎夙兴夜寐出生入死换来的结果,她与有荣焉。
赵如心扫了扫四下奉命来迎的将士,觉得好笑,也深为感慨。
紫廷院之夜,西门氏、杨复恭两派中官互相调兵攻杀,把圣人一家当成奇货抢来抢去。来紫廷院“救人”的李顺节所部,对着她一干女眷指指点点:“圣人妃嫔果真美艳,不知亵玩起来甚么滋味。”那时她也只能装作没听见,做好拼了算了、以死守节的准备。
现在,这些军士对她们跟瘟神似的,站得老远,连直视一眼也不敢。
尔辈武夫,何前倨而后恭?
同时也非常欣慰。
她从一个卑微女官摇身一变成为凉国夫人,得二子一女。
天水赵氏从湮灭的边缘到赵嘉、赵服、赵恩、赵宠、赵辉等等各建功绩。
看着圣唐从风雨飘摇转为大乱初平。
上帝待她不薄。
也越发觉得丈夫智慧、心思、手段不凡。捉摸不定,无法预测,看人看事直击本质。想到种种,她心里热热的,充满了期待和向往,头也不疼了。得想办法调理身体,争取多活几年,看看丈夫最终能走到什么地步。
“该出发了。”前方传来宇文柔心怒放的声音。
赵如心登上厌翟,抱着二郎,透过纱窗欣赏关东风景。
哒哒哒……马蹄声响,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清脆的轮毂风铃,语笑喧阗的人群在万余步骑的扈从下,继续赶往洛阳,准备参加大典。
……
“将有事于南郊”在紧密锣鼓的筹备着。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吕洞宾果然灼见。”听说贤妃她们到了,圣人从天后、张月仪、石氏、源音之间艰难地爬了出来。
“官家还好么?”源音跟着从床上坐起,从后面抱住了圣人的脖子,蹭着他的脸,问道。
圣人木然的坐在床沿上,扶着昏昏沉沉的额头,后脑勺隐隐疼痛:“难顶……夫人们来的这么快,今夜怎么交差?哎,洗漱,更衣。”
和源音洗了个鸳鸯浴收拾好后,石妃和张月仪也起来了。
这两个女人,讨好他的心理非常强,主动投怀送匕。
李某看了看她俩,在床边坐下。
天后还在被子里躺着,脸朝着墙壁那边。别多想,两人还没合过体,但急不可耐的李某哪坐得住?天天晚上搂着天后。一有空就在天后身上乱拱,摸来摸去。
圣人把手伸进温暖的被窝,试图把身子扳过来:“杜鹃声声啼芳名,不见佳人空断肠。”
天后用被子蒙住头,脱口而出:“此处无人愿识君,明月莫向沟渠照。”
这……
圣人脸厚,又把手伸进去:“惟待晨夕总相见,思君心切泪成川。”
“妾身方是绪怨多,黄昏四顾错珠流。”
“默默只待锦书来,莫非心意在他人?”
“春华秋实有岁月,岂在揠苗旦暮间?椒房殿上恩爱长,四月何必恋枯。因雨蹉跎山寺中,晚钟与风早还家。”
“伤心此言似绝交!冷淡无心把视朝。”
“心死情浅名难托,误对他处毁誉多。”
“此情无计可消除,我心上下如燃烧,看我看我快看我。”
一旁几个女人都看傻了。见李皇帝一副不见人不走的可怜兮兮架势,天后缓缓转过来,从被窝里露猩红的眼睛和半张脸,给圣人心疼坏了。赶走其他几个人后,倒在天后旁边,抚摸着那哀怨又彷徨,冷漠又惆怅,静默地,如梦一般凄婉迷茫的脸:“誓不相负卿,只是——我有二三妃,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还得委屈天后一二。且换个院子暂住,等我和朝中宫中……”
天后不说话。
“你要完全信任我,我不会害你……”
“不能因为我辜负本来妻妾。”
圣人飞快点头:“一直在找双全法,不负诸位不负卿。”
说曹曹到,赵嘉突然在院外高声通风报信:“贤妃入宫也!”
圣人把她抱到怀里,熟练地给对方换上干净的亵渎之衣和胸兜,穿好羽白道衣。等天后自己梳了发髻,要出门跟源音离开时,圣人拉住她的手:“再抱一抱。”
天后看着他明亮的眼睛。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她的体温她的身材她的味道她的心跳她的发丝她的胸膛她的舌头她的口水她的臂膀,都在圣人这里。
我要把时空撕成碎片,搭成贯穿古今的桥木,才能见到你。
我要把那山那楂那莲,这风这夜熬成药,就着思念服下,才能离开你。
我要把这一地扫不尽,掉了扫,扫了又掉的头发……
让我记住你的气息,天后。
这个拥抱很用力很痴婪,但没拖泥带水,圣人很快就松开了对方。天后苍白憔悴的脸色渲染着病态的潮红,目光从圣人脸上扫过,触及瞳孔时,两个人停顿了一下。圣人撩了撩耳鬓碎发,像是在收拾心情。天后以袖掩面擦了擦口水,也恢复了冷漠的死寂,转过身:“走罢。”
吱呀,门打开,阳光翻进卧室。两人并肩而出,天后隐隐还高出一头。走出院子,一人左转,一人右转,分手了。似乎心有灵犀,天后蓦然回头:阳光下,那人还未走远,驻足在那,看着她的背影。
源音带着天后消失不见。
圣人沿着萧瑟御道,漫向冰井院。
……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上阳宫居然荒废成了这样?孙儒这个狗贼!”南宫宠颜一个箭步跳下车,正待鞭尸几句,忽然一个人映入眼帘,顿时也不顾礼仪了,快步过去。临近,一个飞扑,骑到圣人怀里,圣人稳稳接住。双手搂着对方脖子,手臂用劲箍住身体,双脚夹住腰,头深深埋在在颈湾里不断摩挲:“想杀人也。”
圣人在南宫宠颜的力气和动作中,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猛烈爆发和释放。那声声粗重的炽热呼吸和享受的呻吟,就像忍耐压抑了很久的一口气,终于发出。
“多大的人了?堂堂郡夫人,这么不注意容止。”
“因为我想圣君了呀。”
“下来。”
“我不。”
“南宫,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就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每次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