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你个婆娘……”
隔壁的弄堂里头传来夫妻两吵架的声音,一会儿油灯亮起来,一会又灭了下去。
虞楚昭搓了把脸上的泥水。
是了,熊心什么德行,函谷关下伏击追杀,难道他还不明白么?
黑灯瞎火的砖瓦小楼静静的立在烟雨之中,和虞楚昭一样孑然一身。
项羽抱臂坐在烟雨楼的屋顶上,高大的身形完美的融入了黑暗和阴影之中,一双燃烧的眸子睥睨一般,静静的看站在楼下发愣的虞楚昭,黝黑的眼底看不出感情,漠然的冷脸包裹着浓浓的心疼。
“侯爷你这一颗心完全的牵在了这小子身上了。”英布玩味的声音带着点醉意,从房内轻飘飘的传到屋顶上项羽的耳朵里。
项羽不答话,强健的肩膀僵硬着,努力克制住跃下烟雨楼、给那混小子抱回去的冲动,抛射下去的视线投在楼下傻站着的小混蛋身上,好好的竟然觉得自己脚底下踩着的房子也是和虞楚昭似得,可怜兮兮的模样。
虞楚昭茫然的自言自语:“难道除了杀掉,就没个其他办法?”
项羽英俊的脸庞扭曲了一下,理智上希望着虞楚昭现在就这么干脆的掉头离开,从此不再相见。
虞楚昭愣愣的站在烟雨楼外半晌,敲门的手还是没能抬得起来,觉得自己这副模样进去忒磕碜了也——万一被英布一误解,他就变成了因为光顾青楼被项羽撵出来的了。
一双靴子在水洼里头蹭来蹭去,虞楚昭的脚步踌躇着,最后站在胡同里头淋雨,未进去。
项羽脚跟一顿,瓦片碎裂的“咔嚓”声微不可闻,随即脚尖轻轻一挑,一块碎裂的瓦片角悄无声息的在夜色隐藏中间转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线,刺破三楼的窗户纸,一下砸在眯着的英布头上。
“吱呀”一声,三楼的木栏窗户被从里头推开,英布硬挺的脸上带着一缕压过的红痕,神情微醺,眯着眼睛对楼下小巷子里徘徊的虞楚昭道:“上来吧。”
虞楚昭仰头望过去,眼睛被飘散的雨水刺痛,两道剑眉便蹙起来,盯着英布藏在阴影里头的那张脸:“你怎没睡?”
“上来睡,莫淋雨了。”英布不答话,只是懒洋洋的开口又说了一遍。
虞楚昭微微勾了一下唇角,笑容勉强又僵硬,掩藏不住重重心事,旋即单脚在小巷墙壁上一踹,翻身跃起,双手借力勾住旁边搭着的棚子,双脚上翻,腾身跃起。
英布单手伸出窗外,在虞楚昭够上来的手腕子上一扯,将人从窗户里拉进屋。
项羽心中翻滚的苦涩丝毫没有透出那张冷漠的面孔,他将两条长腿盘起来,兀自守在烟雨楼的屋顶上,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雕像,静静的在夜雨中守护着。
“合着你们各个心里清楚,就小爷一个人不知道钟离昧和季布干嘛去了呗?”
虞楚昭仰身躺进浴桶的热水里,吁出一口气,被雨淋湿的身体在热水中满满舒展,僵硬的经脉舒服的发出□□。
英布晃晃悠悠从屏风后头转出来,将干衣裳一件件挂起来,揉揉虞楚昭湿漉漉的脑袋,就像在安慰一条流浪狗:“谈不上知道,大概心里有点数……长安侯没明说的事情,爷也保不准到底怎么回事。”
虞楚昭把闷了一半的脑袋从水里头伸出来:“什么意思?”
英布脸上困意消退,笑着戳虞楚昭脑袋:“长安侯做出的部署你见他和谁解释过么?所有人都是庞大计划之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环节,甚至直到最后目标实现了,其他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