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混乱里,她需要指挥马车小心滑入御沟,以免伤到崔锦儿的胎气。再爬到车顶上去,破口大骂。
“白羡鱼呢?给我滚过来!”
莫名其妙地,叶柔重复了这句话,然后掩着脸,咧开嘴角笑了。
那孩子平白无故挨了骂,真是委屈他了。
但楚王说,这句话最能表明叶娇的身份。
“小姐醒了吗?”外面有人敲着门,轻唤。
叶柔瞬间沉静,抬头道:“醒了,有事吗?”
“奴婢伺候小姐梳妆吧。”窗外的丫头喜气洋洋,“夫人让小姐去看看,今日送去裴家纳采的礼物,有没有不妥之处。”
叶柔的心瞬间沉下来。
是了,今日是安国公府和裴家的纳采吉日。
这桩亲事已经传遍京都。
有人说安国公府交了好运,更多的人说他们攀高结贵,把女儿嫁进皇室,又去巴结皇后的母族裴氏。
“真是辱没了安国公府以武授爵、护卫河山的门风。”
“可不是吗,跟那个小白脸郑奉安有什么区别?”
“快别提郑奉安,如今鲁氏完蛋,他也跟着完蛋了。人家安国公府才懂该抱谁的大腿,裴氏是绝不会完蛋的。”
“这是因为长了教训,”闲话的人挑眉暗示,“十几年前,不就选错了先陈王吗?”
……
叶柔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听到这些嘲讽,她只是出门打理生意,便听得如芒在背,回来后哭了一场。
叶长庚还同往日一样,从容自若地请族长议事,选择媒人,购买吉礼,甚至不管五月不能修屋的传统,找工匠整修东厢房,为娶亲做准备。
他表现得很开心,像每一个急于迎娶心上人的男子,兴致勃勃、意气风发。
可他甚至没有见过那位裴氏女。
高矮胖瘦、性情偏好,一无所知。
叶柔心中酸涩,见丫头仍然在窗外等待,应声道:“我这就出去。”
纳采,是六礼之一。
这一日,男方要带着媒人和礼物到女方家提亲。
为示郑重,安国公府早就备好了三十样吉礼。因为有“昏礼下达,纳采用雁”的传统,他们甚至捉了一只大雁,养在家里。
叶柔查点全部礼物,看看有没有不妥之处。
兄长是粗中有细的人,不会有什么疏漏。让她惊讶的是竟然有鹿皮。
听说上古太昊设嫁娶,以俪皮为礼。
“俪皮”,便是成对的鹿皮,寓意夫妻和美。
但因为鹿皮名贵难得,这件礼物常常省掉。没想到兄长竟然找到,且是两件。
“没什么错漏,”叶柔道,“让杂役们封箱吧。”
叶长庚站在院子里,俊朗的面容有一丝冷峻:“我自己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