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入睡。
明明疲惫不堪,叶昔却愣是合不上眼,全身就像是被抽去了大半血液,精气神和胃里的粥一道,被漫漫夜色消化掉了。
王坤的生死毫无音讯,韵儿的前程凶吉未卜,元承和的脸,刀疤脸的眼,元昐返回来要找她再谈一谈,元昱微笑着放开了抓住她的手…种种可怕的未来和意象在黑暗中轮番出现,叶昔一闭上眼,它们就扑上来咬她。
她干脆从床上翻下来,裹上大衣走出了门。
夜深人静,侧舷上只有她一个,邮轮全速前进,很有些摇晃。
她沿着铁梯拾级而上,轻巧地翻过了写着“职员专用”的围栏。平台之上,一截齐腰的栏杆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王坤就是从那里跌下海的。
叶昔顶着风向前走,在邮轮的摇摆中前后晃动,直到抓紧了那片栏杆。
“没什么好怕的。”她低声道。
船身忽地歪斜,叶昔赶紧抱住围栏,恍惚间感受到了视线。她转过身,在空旷的黑暗里寻到一星反光,发现了个摄像头。
摄像头停止转动,她眨了眨眼,两相对望,有种被抓到的错觉。
叶昔不再停留,从平台上下来打算原路返回,路过甲板时看到了白日里那架三角钢琴。
明月辉洒落,凉夜风轻吹,等叶昔回过神来,她已经打开了钢琴的琴键盖。
指腹摩挲,一个营养不良的音符敲响,充满着小心翼翼。叶昔轻笑,整理好仪容,端坐下来。
同一个音符奏响,这一次的它饱满而庄重。更多音符的响起,纤细的手指在黑白之间跃动,犹如游走在日夜之间的混沌里,迷茫地寻找着方向。
一曲结束,叶昔长长地吹出憋着的气。
敷衍的掌声响了两下。
叶昔随着清风转过头,看见打扰她的人。
元昱一身便服,踏着蓝灰色的月光走过来,海风将他外套的下摆吹得飞扬。他在钢琴前一米处站定,用那双啜着月辉的眼睛,就那么不深不浅地看着她。
他不说话,叶昔却奇异地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元昱不坐,给她指了指甲板边上的座位。